隻是偶爾楚蒼越會溜出來找她,或者是她留宿在皇宮幾日。
基於兩人的關係,這些舉動周圍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做沒看到,唯一便是楚蒼越的嶽父大人不爽地抱怨了幾句,後來被妻子修理了個服服帖帖,再也不敢提及。
沈晏隻是出門一趟,卻沒有想到,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方瀾。
那目光她很熟悉,前世她臨死之前去見過他最後一麵,他的眼神就是這樣的。
隔著人群,兩人相望,穿越了多少時間和空間。
沈晏沉默,一瞬間便明白了過來。
她屏退了旁人,獨自一人朝著他走去。
從他身邊麵無表情走過的時候,丟下一句話——
“與我談談。”
方瀾抿了抿唇,默不作聲地跟在她的身後。
兩人尋了一處安靜的茶樓,在一間包廂中坐下。
沈晏望著窗外熱鬧的來往行人,聲音飄忽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你是怎麼想起來的?”
方瀾沒有回答,隻是低著臉,紅著眼安靜了許久:“你過得好就好。”
沈晏手一顫,回頭看他:“方瀾,我希望,以前的事情都煙消雲散,你既然與文怡在一起了,就好好待她,她是個好女子,不要辜負了她……”她欲言又止。
對,不要辜負她,前世你已經辜負了我,今生就不要辜負任何人了吧。
方瀾一臉苦澀,說不清楚心裏麵的感覺。
“她……離開了。”千言萬語,最後就化作一句。
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沈晏一愣,從他的一句話中聽出了很多東西,最後便是靜默。
幾年後,揚州出現了一名女子,與人為善,施粥散財,她辦私學,親身教導無數女子,又資助了許多窮苦學子。她被揚州人們奉為菩薩再世,她一生未嫁,善舉濟世,坐化之後以肉身粉塑供奉而建佛寺,受萬家香火,美名流世。
這一天,沈晏則與方瀾坐在一起說了很多事情。
一番說談,所有事情都打開了說話,最後的一點心結,便煙消雲散,今日之後,兩人都將走向不同的未來與人生。
沈晏離開的時候,方瀾默默走到窗邊,看到沈晏出了茶樓之後,很快就被人給接走了。
她的身影消失,今後他估計也看不到了。
雖說遺憾悵然,但打心眼兒裏他是高興的。
方瀾閉上眼睛,前世記憶紛至遝來——
沈晏死後,他後悔莫及,用盡一切力量為她報仇,然後獨自一人遠走他鄉,靠著大機緣尋到了玄機山,在雪中跪了九天九夜,最後終於見得陸地神仙玄機老人。此後他孤苦修行五十年,善行天下,並發誓以九世貴命,換她重來幸福。
現在,他的願望達到了。
那也就夠了。
沈晏剛剛走到書房門口,便看到楚蒼越身邊的大太監低眉順眼地站在外麵。
“馮公公怎麼沒在阿越……陛下身邊?”她好奇問道。
馮公公連忙壓低身子:“見過沈姑娘,陛下他……心情不好,您就快兒個進去吧,不然遭殃的可就都是我們這些奴才了。”他苦著一張臉,倒是惹得沈晏一笑。
沈晏歎氣搖了搖頭,獨自跨進了書房,看到坐在桌案後麵提筆批奏折的男人,連眼神兒都沒給自己一個,看樣子顯然是不想搭理自己。
他應該是知道了,方瀾。
身後的大門慌忙關上,偌大書房內也就隻剩下兩人。
沈晏一步一步走向他,唇邊含著一抹淺淺的笑容。
這個男人真是,偽裝越發的出神入化,在那些大臣麵前,永遠都是笑如春風,親切隨意,隻是在這樣的皮囊下,隱藏著何等霸道的靈魂,也就隻有他身邊最親近的人知道了。尤其是在她麵前,楚蒼越從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連吃醋這種事情,也是鬧得風風雨雨。
她走到楚蒼越身邊的時候,這個男人也沒有抬頭看她一眼。
沈晏也不語,看到硯台中的墨汁就要見底,便走過去,加了點水,為他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