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景致,有小橋、流水、楊柳垂映湖邊,完全採清代的建築來設計,而且每一戶都是獨立的,卻又連成一氣,就像八卦村的建築,兼具隱私與睦鄰的功能。

可以說,它是少見的好社區!

這下子,要她如何「建議」?

她頂了頂師兄的手臂,「你覺得呢?」

「幾乎沒有破綻。」諸葛蕭仁承認這批預售屋的確不同於一些粗糙的建築,尤其和中國城的擁擠樓中樓比起來,真的好上百倍。

「那——怎麼辦?」諸葛妮萩有點慌了。

「你的泥瞅精神哪裏去了?」他調侃她。

諸葛妮萩瞪了諸葛蕭仁一眼,心中不住地嘀咕著:什麼師兄嘛!

他的風水學一向修得比她好,在這個節骨眼卻要她自行發揮?!存心看笑話不成?

哼!她才不怕呢!

老爹曾經教過她,如果一棟建築物幾乎挑不出缺點,就朝其他的細節下手,例如:房子的「名字」、房子的顏色、房子周邊的環境……

想到這裏,她知道自己該怎麼下臺了!

劉爾金繼續引他們入門,眼前就是一棟水藍色的「梅軒」,「其實,房總裁對這批房子的地點、建築,甚至行銷都很有信心,但是——」他停頓了一會兒。

妮萩知道他說到重點了。在她來之前,也對這個清宮夢園做了一些調查,訝然發現這批預售屋一百公尺外的地方,被記載曾為百年前的監獄。

他們大概是想藉老爹之名化解這不利的流言,以利他們的新屋順利出售吧。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她想八成和這點有關。

她卻故意裝作不知所以的神態,繼續捋著八字鬍,「劉先生,有話不妨直言。」

「因為有流言說,清宮夢園的土地下方曾是百年前的監獄、甚至是刑場,所以——我們想藉諸葛先生您的力量,來化解這個不實傳言。」

果然就是這事!

她吸了口氣,道:「隻有一法。」

「諸葛先生請說。」劉爾金恭敬的說。

連諸葛蕭仁都怔了半晌,偏過臉望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師妹,希望她不要砸了師父的招牌才好。

她卻看也不看諸葛蕭仁一眼,屏氣凝神瞥向身邊每張企盼的臉,卻沒注意到二十公尺外有一個頎長的身影緩緩走近他們……

「此法就是更名。」

「更名?」劉爾金驚呼出聲,「您是想改掉清宮夢園的名字?這——」這整批房子全是按照清式建築所建造,這一改不就名不其實了。

「不改,你們將承受更多的流言,我相信同業已經開始詆毀這批新房子,而且就利用清宮夢園這名字與百年前的刑場大作文章。如果換個名字,可以讓流言平息。」她越說越有樣,倣佛這就是解決的唯一辦法。

「難道沒有別的方法?」劉爾金知道更名可是件大事,他根本不能作主。

「我也希望有,但是——很遺憾,以小老兒的薄才隻能如此建議。」她聳肩,表示已盡力。

而這時,一道頎長的身影突地接近她,冷鋒倏落——

「你認為該改什麼名字,才可以改變你口中的運道呢?」

誰?

這聲音好像來自地府!一股冰寒直直地射向她的心窩……

「總裁?!」劉爾金也是一怔,連忙上前致意。

諸葛妮萩有些緊張地緩緩轉過身子——

房藍道正大剌剌地盯著她。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妮萩的心髒突然暫時停止跳動!

這個男人……倣佛從極地走出來的「冰人」,渾身透著寒氣,那冷不斷自他的四周散出來,隻要有人靠近他,準變成冰柱!

她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劉爾金稱他為「總裁」,就是說他是全美有名的「地產大王」——房藍道?!

一身漆黑的房藍道已走至妮萩的麵前。

「你就是諸葛復?」他並沒有像他的屬下那麼崇敬的尊稱她為諸葛先生,或是神算。

就是一種直覺,房藍道不相信眼前這個骨瘦如柴的諸葛先生,會有什麼真本領。

成功總是有很多條件促成的,但許多成功人士的決定性關鍵,那就是——直覺!

他一直對自己敏銳的直覺深信不疑,而這次的直覺卻提點他——

這個老道人並非可寄托之人!

「你說該改什麼名字?」他逼問,雙眸夾霜帶雪地逼視著她。

「這——」她頭一次感到口幹舌燥,不能成句。

見狀,他在心底發笑。果然又是個騙吃騙喝的江湖術士!

盡管如此,房藍道還是打算利用這道士的知名度,使他的新屋售罄。

誰知諸葛蕭仁卻出聲了,「這生意我們不接了!」他已看出房藍道不是個好惹的對象,為了保護妮萩,他不在乎和這個人槓上。

這時,妮萩也回過神。

師兄現在是她的「徒弟」,在這種場合,哪有徒弟造次的份?不管自己是否罩得住這位冰棍先生,但是她必須罩住她的「徒弟」。

「蕭仁,不得無禮。」她刻意壓低聲音,阻止可能引起的紛爭。

這倒教房藍道開始對她重新評估了。

諸葛蕭仁沒料到妮萩還打算耗下去,他背著房藍道麵露憂戚與憤怒。

她隻是極淺地笑,不動聲色,「先生大概就是這批新屋的地主吧?」

「我是房藍道。」他麵無表情地說。

果然是他!

「你好。更名不是件容易事,我得好好想——」

話未盡卻被他搶白,「可是我沒有時間。」

好霸道喲!

她的臉色剎變,腦筋又開始轉了起來……該取什麼名字呢?

一陣狂風突然迎麵吹來——

啊!她的道帽!

她連忙以手按住頂上的道士帽,那動作有些慌、有些尷尬。

房藍道沒料到會捕捉到她臉上的「羞澀」!

這表情——怎麼出現在一個中年人的身上?

但是諸葛妮萩卻沒讓他多加深思,輕鬆地落下話——

「就叫愛新覺羅吧。」

「愛新覺羅?」房藍道低聲複述。

諸葛妮萩見他沒有太大的反彈,又道:「愛新覺羅是滿清王朝皇家的姓氏,雖說大清帝國已逝,但是這屋是倣古而成,而且間間豪華又獨立,相信購得起新屋的人絕非泛泛之輩,而這新屋最麻煩的問題在於一百公尺外的『閑言』,不管百公尺外的是監獄或是刑場,有什麼比皇帝來得『大』?」

房藍道聞言,大為驚異。

這個小老頭……他瞇著眼細細打量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但又不得不佩服他的急中生智。

「我想,我該告辭了。」諸葛妮萩被他瞅得渾身不自在,再下去隻怕就要洩底了。

「你的建議,我該致意。劉爾金,紅包。」他喊道。

諸葛妮萩一怔。

沒想到她還可以從他手中取得紅包?!

這錢賺得好驚險啊!

有錢拿,她是向來不拒絕的,當然除了黑錢。

「蕭仁——」她以眼示意,要師兄接過劉爾金遞來的紅包。

諸葛蕭仁不可置信地睇著房藍道與妮萩,這兩個人……有問題!大大有問題!

他的心很浮躁,但還是接過劉爾金的紅包。

「告辭了,房先生。」諸葛妮萩雙手抱拳,江湖味十足地與他道別。

她不能伸出手,那會洩底。因為女人的手,怎麼也不可能變成中年人的手。

「好走。」房藍道竟然笑著與她道別。

她再次驚異地睇了他一眼,好個峻冷又深沉的男子!

直到她上了自己的小轎車,她的心跳都還沒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