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本是桃紅梨白、南風暖窗的季節。然而,今年冬的餘威,似乎特別強勁,至今尚不想褪盡那股讓人生厭的寒意。
此時,已然接近暮色,蒼穹陰沉而厚重、一場冰冷的春雨簌簌地降落下來,直直的打在這空寂的大地之上,擊得地上的岩石啪啪作響。整個世界,除了雨聲,似乎再也沒有任何。山的那一頭,那隱蔽著的,快要蹲不住了的寒流便伺機化作陣陣的寒風,正窺視著大地的一舉一動,好像一旦抓住機遇,便要毫不留情的襲來。
一人靜靜的睡臥在一座破落的茅草屋裏,滿身邋遢,已近花甲,臉上的皺紋像一道道溝壑。看著倒像是個十足的老叫花子。他扭了扭那穿著厚重棉布道袍的身子,恰好露出腰間掛著的那個醬色酒葫蘆,倒是又有幾番別的趣味。
他接連伸了好幾個懶腰後,晃了晃那不太靈動的的身子,取下了腰間的酒葫蘆,美滋滋的呷了一口酒,“真是美酒啊,美酒啊。”臉上十足的愜意。
一陣寒風打了進來,卷起地上的草屑四處飛散,那人打了個寒顫,好在剛剛飲了一口烈酒,酒勁悄然已上,身子也不再那麼澀/澀作冷。
屋外是一條幽深的古道,孤單單的由南而來,又寂寥寥的向北延伸,隻剩下道路兩旁那近似人高的枯黃茅草叢林。頂著淒冷的寒風,透著那幽黑的暮色,一道閃電打了下來,一塊塊高聳形狀怪異的岩石儼如一隻隻形態各異的怪獸,處處彰顯荒涼、詭異。
這條古道本是雷州通往雲州的商旅之路,曾經幾時,古道之上商旅雲集,人來人往、比肩繼踵的,也曾繁華風光過。
幾聲悶雷響徹天際,幕空頓時變得如一張潑滿徽墨的宣紙,幽暗漆黑。風也蕭蕭雨也蕭蕭,屋簷下掛著的那盞馬燈隨著狂風拖拽四下搖蕩不止,直擊得木梁哐哐作響。燈光忽暗忽亮,似要頃刻便淹沒在那狂風之中。視野也變得浮影飄動、無法捕捉。
那人抬眼往門外望去,眼前空蕩蕩的一切,除了吝嗇的寒雨和狂怒的暴風。似乎隻剩下那幽黑深處飄來的能滲進人骨子裏的陰深和恐怖。
他老練的扯開了手中酒葫蘆的蓋子,正要再呷上那麼一口。身子忽地一怔,深邃的雙眼靈動的閃了一下。便飛身一掠消失在了茅屋之內,身後掛在屋簷之下的馬燈也被他隨手彈出的一根稻草給直接擊穿,燈光乍滅,整個世界頓時黑的再也沒有任何的光明。
“快,。這荒野破地的。終於找到了個歇腳的地方了。”兩人一前一後的跑了進來,前腳進門的那瘦子撣了撣渾身濕透的身子,一臉憤怒的指著屋外黑漆漆的蒼穹破口大罵。“這該死的老天,下了整整一天了,想把人澆死啊。”
“行了,你罵它有什麼用,咱們隻是跑腿的命,趕緊收拾收拾,歇息吧,別誤了明天的正事。”後腳進門的胖子苦笑了下,自己也是渾身能擰得出水來,他指了指眼前的草垛,抖了幾下凍得發抖的身子,將手裏的火把插在了門口的石縫裏。
“誒,你說你把火把插那麼遠,咱們能烤得著火嗎?你瞧這渾身上下濕答答的,你想凍死咱們啊?”瘦子剛要躺下,又滿臉不快的說著。
“你就省省吧,就那點火苗能烤什麼,這滿屋子都是稻草,萬一晚上睡著了,失火了怎麼辦,你想燒死咱們兩啊。”胖子嚷了句,徑直的走向了草垛,趴下便睡。
瘦子撇了撇嘴,看了看門口的火把,歎了口氣,剛要躺下。屋外忽地狂風四作,吹得地下的石子亂躥不止,碰撞出來的那怪異的嘎嘎聲響,直能擊穿人的耳膜。他捂了捂耳朵,心中不禁咯噔了幾下。“誒,誒,王二,你說這鬼地方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啊。”瘦子四下張望了幾下,不禁縮了下身子。之前他們兩一直沿著荒廢多年的古道而行,詭異陰深的寒風順著古道兩邊的石縫躥出,發出那陣陣邪異的聲響早將他嚇得不輕。
“你事真多,趕緊睡你的吧。咱們還有正事。”王二不耐煩的蹦了一句,翻了個身子,看了看眼前的有點緊張的瘦子又笑了笑,說道。“這條古道呢,叫黃龍古道,是雷州商旅通往雲州的必經之路。以前也是好不熱鬧的。隻是.”他微微的停頓了下,卻沒有說下去,臉色卻是有點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