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更多的記憶紛遝而至,在胡翩珃腦海中的極速翻湧。
胡小豬之所以會成為胡大財主家的丫鬟,是因為原主家是胡大財主的佃戶。
兩年前的秋收,地裏的糧食欠收,原主家交不上地裏的租子,原主頂替地裏欠下的租子,被賣到了胡大財主家。
倒不是胡小豬的爺爺一定要賣了小豬頂替租子,而是胡明玉親自到胡小豬家來挑人,胡小豬的爺爺一視同仁,把他的孫子和孫女統統叫了出來,任由胡明玉挑選。
當時,胡明玉一眼就挑中了紮眼的胡小豬,因為胡小豬長得最好看,樣貌標致。
胡小豬的堂哥胡大山,比胡小豬早一年被胡明玉的大哥胡嘉峰挑走,也是因為家裏交不起地裏的租子,頂替租子。
所以說,用孫子孫女抵租子是原主家的慣常操作,並非針對原主一人。
去年天氣好,老天爺賞飯吃,地裏的糧食豐收,原主家勉強交上了租子,但所剩的糧食不多,全家人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本以為可以安穩地渡過一年,不用賣兒賣女,熬到今年秋收又有糧食,可萬萬沒想到,一開年就遇到了戰亂。
一小股叛軍衝進胡家村,抓壯丁,搶糧搶錢,放火燒房子。
胡家村雞飛狗跳,鄉親們驚恐萬分,一時之間,走的走,逃的逃。
生怕走晚了,等大股叛軍人馬趕到,他們想跑都跑不掉。
鄉親們把能帶走的都帶走,家裏的糧食,銀錢衣物,甚至是被子,都有人拿走的,更甚者,逃難的路上,背著鍋碗瓢盆的大有人在。
不怪鄉親們帶上這些看似無用的東西逃難,實在是因為家裏太窮,沒有什麼好拿的,逃難呢,手上不帶點東西心裏沒底,帶上總比不帶強。
於是乎,鄉親們帶上了能帶得走的一切。
眾人逃出村子,跑上官道,驚訝地發現官道上到處都是人,成群結隊的,驚慌失措的胡家村人忙走上前打聽,打聽後得知大家都是在逃難,並不是隻有胡家村一個村子的人在逃難。
就這樣,六神無主的胡家村眾人彙入了逃難的人群,跟隨著逃難的人群浩浩蕩蕩地往南跑。
至於要逃去哪裏?
以後的命運如何?
是生是死?
隻能聽天由命了。
原主胡小豬是胡明玉的丫鬟,自然是跟著胡明玉一起逃了出來,又因為胡大財主家有馬車有牛車,家丁奴仆眾多,收拾東西快,是第一批逃出來的,原主家這次也逃了出來,應該是落在了逃難隊伍的後頭。
胡翩珃腦海中的記憶很清晰,當胡大財主家的車隊走到了逃難隊伍的前頭時,逃難隊伍的後頭便騷動了起來。
人聲鼎沸。
有人背著包裹拉著家小拚命地往前跑,有那麼一兩個人跑得特別快,都超過了胡大財主家的車隊,跑到了車隊的最前麵。
逃難隊伍的後麵,傳來了驚恐地哭喊聲。
“著火了!”
“著火了!作孽呀,天殺的,破房子都不放過。”
“家沒了呀!無家可歸,老天爺,你睜開眼看看吧,收了這群天殺的。”
……
絕望的哭喊聲不絕於耳。
奔跑的人群緊緊尾隨在行駛的車隊後麵,神情絕望,無助。
混亂的一幕幕,不停地在胡翩珃的腦海中來回反複播放,雖是一閃而過,卻如親身經曆一般。
眩暈惡心的感覺,把胡翩珃的思緒拉了回來,歇息了一會兒,感覺身上有了些許力氣,胡翩珃抱著藥品,拖著一條沉重的傷腿,艱難地朝胡大山所在的草棚子走去。
“大山,大山。”
胡翩珃對著一個低矮的草棚子輕輕喊了兩聲,隱約能看到裏麵躺著一個人,因為胡大山是男子,他的草棚便沒有按草門簾子,從外往裏看,一眼能看到底。
喊了兩聲,見大山沒有回應,翩珃有些急了,大山不會是死了吧?
趕緊救人!
胡翩珃的腿上有傷,站著疼,大腿腫得厲害,蹲下肯定做不到,她幹脆一屁股坐在到地上,伸手去抓大山的手,去探大山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