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二三裏,煙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唐玉端坐在村前石階上,心中默念這這首‘山村詠懷’,思緒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片文明社會。
每每,唐玉吟詩作對時,丟丟都蹲在旁邊聽著,她雖聽不懂詩句的意思,卻能從字語行間聽出些許唐玉的愁緒。
“唐玉,你念的這首詩我好像明白是什麼意思。”
丟丟托著腦袋緊挨在唐玉身旁,那副瘦弱的身材因一絲冷風的吹曉而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便要倒下。
“不準叫名字,要叫少爺。”唐玉用細膩白嫩的小手在丟丟額頭上重重的彈了一下。
丟丟撅著小嘴輕聲呢喃著不滿,卻又不敢讓身旁如地主般的少爺聽到。
這是唐玉在這個世界的第十六年,他用了十六年才明白原來這不是夢,而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並且這個國度有個很震撼的名字:大唐。
此唐非彼唐,雖有同樣的風月,同樣的文人離騷,卻無同樣的曆史背景。唐玉前世是名落魄的教書先生,教的便是文學史,腦海中將古今文學閱覽了一遍,亦無發現史書上有半點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
初到大唐時唐玉有很多不習慣,不習慣被人抱在手裏的感覺;不喜歡大人們用粗糙有力的雙手揉捏他小臉蛋的感覺,最最最最不習慣的是他的身世。
他是個孤兒,準確地說是個很有秘密的孤兒,他從能說話起便一直對穿越這事喋喋不休。
罵過老天爺,怨過玉皇大帝,恨過英雄氣短,直到……遇到丟丟。
丟丟這名字是唐玉取的,沒有由來,隻是因為聽著還算好聽。
丟丟也是個孤兒,似乎沒有故事,至少唐玉將她從野地裏撿回來時沒發現什麼異常。那年唐玉六歲,丟丟三歲。
自此二人便開始了流浪,時而坑蒙拐騙,時而拋詩砸人,便是這幾年流浪中的資本,且每每有效,收獲頗豐。
八月的煙村下起了皚皚白雪,飄落的雪花極盡騷雅地在空中舞弄著婀娜的身姿,向世人展示著它的風采。
村前有條大路,很長,被白雪覆蓋的大路彎彎,像個少女的身體,有婀娜之感。小路兩旁是片稻田,田中水稻過膝,碧綠青翠地禾苗上沾著星星點點的雪花,像少女的秀發,有淡雅之香,美極了。
這條路沒有名字,或許是因為道路本就平凡,根本就沒人會無聊到去給它取個名字。大路從南方天際煙雲處而來,橫穿煙村,直通北方天際煙雲處,這條路似乎是兩片煙雲迷饒處的架橋,故此這條平凡的道路卻很重要。
遠處,緩緩行來一輛馬車,車是好車,車身由上等的紫檀香木所致,車簾是大唐官家上等的絲綢,就連最為平常的車軲轆上都鑲製著金黃色的材料,像是鍍金。
馬亦是好馬,上等的千裏馬,烏黑發亮地鬢發順著馬背整理有序的垂下,像是經常被人梳理。
時值大唐建國十六年,經曆十六年發展,民生雖已穩定,尋常百姓家卻也難以租借得起如此奢華的馬車,可見馬車的主人必定是大富大貴之人。
這條路直通大唐與北齊兩國,屬兩國往來經商必經之路,經商路上有商便有匪,這是古往今來一個不可磨滅的共同處。
駕著奢華馬車卻無隨從跟隨,不難猜想馬車中人非但是大富大貴之商,必定還是極具權勢之官,否則又如何能平安無恙地從北齊行至大唐邊村煙村。
馬車緩緩行來,圓滾滾地車軲轆在雪地上發出滋滋作響,像是在彈奏一曲讓人生厭的催魂曲般,很是討厭。
馬車行處白淨無瑕地雪地上露出兩道碾壓痕跡,彷如有人用刀在白淨少女身上劃出道道疤痕,更是討厭。
這便是唐玉蹙眉的原因,他屬於寧缺毋濫型,世間所有美好之物皆是他心知向往,他很不能接受印在這片白淨雪地上那兩道惡心的痕跡。
慶幸地是,天空飄散地白雪很快又重新裝裱了那兩道車痕,唐玉緊蹙地眉頭也因此舒展開來。
“丟丟,多久沒下雪了?”
“十六年!”
“這麼說我在這個小村子呆了十六年了?”
“是的,唐……少爺!”
唐玉記得自己呱呱墜落於此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血與雪,隻是那場雪下的比現在大,讓他鬱悶的是在那個寒冷地夜裏,自己竟然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