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沒有理會門口向他行禮的哨兵和走廊裏的值班軍官，蹙著眉頭走進了過道頂端的辦公室，順手把軍帽和大衣交給了秘書，一麵沈聲吩咐道：“叫他們！”善於察顏觀色的秘書小聲地提示道：“桌上有您一份緊急公文，另外，十七點鍾有個會議……。”K不耐煩地揮揮手：“唔。”
他並沒有去看辦公桌上的文件，而是點了一支煙站在窗前。屋子裏很暖和，所以窗戶玻璃上的冰都融化了，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見院子裏。幾輛吉普車頂上和對麵那幢樓下的冬青樹上積了厚厚的雪，連那幾株半死不活的梅樹上也有積雪——凍死活該！他不喜歡梅花，一如他不喜歡蘭花、ju花一樣，這些年來花呀草的都變俗氣了。以前他喜歡竹子，直到他的一名通訊兵掉進了共軍的竹簽坑之前都喜歡竹子，那以後自然就不喜歡了，不但不喜歡，還有點恨竹子。
他們來了，悄沒聲地進來，，又悄悄地站在那裏。K幾乎不為人覺察地移動了一下身軀，透過玻璃的反光打量著他們：還是那三個家夥，派遣組長、醫生和心理學家，第四個是陌生人，一套定做的西服穿在身上怎麼看怎麼不舒服，簡直就是個沒有紮好的包裹。——是個軍人，一個早已不習慣穿便服的軍人，雖然眼睛裏少了軍人的神采。K從秘書手上接過咖啡，揮揮手招呼客人坐下：“說吧。”
“是，長官。”為首的那家夥恭恭敬敬地點了點禿頭，拿起一個夾子讀了起來：“為了*複國之大業，頃接國防部軍情局……”
K很不耐煩地揮揮手：“說！”
“是是是，政戰部高主任說，我們的派遣方案，似乎，似乎有修正的必要，……這個，是不是請黃中校具體報告？”禿子拿出手絹擦了擦額頭。
K目光移向了被人忽略了的黃中校，腦海中突然浮出了一個鮮明的形象：“黃……？過來了？好。你是共軍大校，這裏隻給中校？”
一霎間黃中校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憤怒，但馬上就消失了，低著頭整理起活頁夾來。禿頭討好地打趣道：“我們少校過去人家都給大校，共軍的軍銜不值錢，嗬嗬，全世界都知道。”
“嗯？我們值錢？上校團長、少將中將師旅長！”
禿頭，或許和黃中校一樣在心裏暗罵了什麼，但是表麵絲毫沒有流露出來。而黃中校不失時機地開始報告：“卑職認為，派遣身份似乎還有斟酌的必要。小商人……缺乏足夠的吸引力，因為大陸的小商人經不起風浪，不能給人以安全感；另外，無商不奸這句話在大陸已經被‘無奸不商’所代替了，所以他們的人品通常得不到信任，不利於接近目標。卑職考慮，是不是以公司職員或者政府小公務員之類的身份進去比較好？……”
“不改。”K點燃了另一支煙，“小官員，共黨洗腦目標，甄別很嚴。沒有自由時間，不能發揮經濟優勢。奸商，學業彌補。學生出生、自我奮鬥的小商人好。大陸不查商人金錢來源，不查他接觸的人。黃先生能夠思考，好。繼續簡要報告。”
禿頭和另外兩個人做出惶恐的表情，而黃中校聲色不動地繼續報告：
“是。職業特征是學生出身的小商人，喜歡文科，曆經家庭變故而未能繼續深造。畢業後原本有安定的工作——否則學業就不夠優秀……”黃中校看了K一眼。
“另類學生，自己闖亦可。”K吸煙。
“是。為了表示書生的氣質，在這裏我們設計了浪漫的初戀。至於結局，考慮到打動接近目標的需要，是一出淡淡的悲劇，也留下了淡淡的傷痕。學業有成，事業起步，有了令人羨慕的妻子和聰明可愛的兒子——這一切都從側麵強烈暗示，他是一個優秀青年。下麵進入轉折：意外的事變……”黃中校征征詢意見似的看了看禿頭一眼，於是禿頭接過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