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起沒有繼續說話，似乎是在想些什麼，書房當中的氣氛隨即變得越發沉重。
好半響之後，方起才又重新開口，“其實他不是第二個。”
“第一個是楊然。她是八天前消失的，而在她消失後的這八天裏，整個陵江縣十二歲到十五歲的少年少女們總共消失了三十一人。你說的那個黃衛可能是第三十二個。”
方瑾神色一滯，十二到十五歲這個年齡段的人整個陵江縣統共才多少？短短八天之內就走失三十一人，這事情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都絕不簡單。
按理說早就應該在整個縣城裏傳的沸沸揚揚了，可實際上，人們卻似乎根本就不曾意識到這件事情。
另外，方瑾還注意到了一點——方起用的詞是“消失”。
是“消失”而不是“失蹤。”
方起看向方瑾，“楊然消失之後，你娘就央你舅舅找過了……”
方瑾臉色一紅，他有些心虛的側了側臉看向一邊。
“這幾天來那邊幾乎找遍了周遭所有地方，雖然不曾找到楊然，但他們也發現楊然失蹤的當天，還有另外兩個女孩兒也一並失蹤了。”方起頓了頓，“而自那之後，陵江縣境內每天都有幾人相繼消失，毫無頭緒的憑空消失。那邊覺得這裏麵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於是就一邊壓下消息，一邊繼續在查。你說的那個黃衛，他是第三十二個。”
方瑾滿臉都是詫異，他舅舅手裏的能量方瑾大概知道一些，如果連他都說毫無頭緒……
“連那邊都查不出來頭緒，這件事情涉及的層麵恐怕遠比我們之前所想的要複雜得多。所以那邊才把消息壓了下來。”說到這裏，方起若有所指地看了方瑾一眼，就又將那封書信拿了起來，“既然都回來了，待會兒就別回書院了。這幾日都別去了，我明日就叫人把先生請來府裏，事情過去之前，你就先在家裏念書吧。”
方瑾沉默片刻之後點了點頭，轉身出去。
“爹……”突然，他又停了下來，扭頭過來，“我娘讓舅舅幫忙找楊然？”
方起頭也不抬，“你娘說你小時候鬧著要娶她。”
“呃……”方瑾臉色微微一紅，幾息過後，他又問道，“能找到嗎？”
“玩真的？”這回倒是輪到方起怔了怔，他上下打量了方瑾一翻，似乎做出了某個決定，語氣隨意但分明又帶著某種沉甸甸的分量，“我試試。”
方瑾心中一暖，猶豫了一下後說道，“謝了啊。”
“滾蛋。”方起怒目一瞪，“老子是你爹！”
……
……
方府很大。隻是方起的書房和方瑾的別院之間就隔著老長一段距離。
方瑾心不在焉的走在路上，腦海中卻是不自覺的浮現出了記憶中楊然的模樣。
楊然很漂亮。
方瑾這時候十三歲，在他並不算長的人生當中，名為楊然的少女幾乎就是漂亮這個詞最好的注解。
雖然方瑾很討厭黃衛，但事實上，他也如同黃衛那般想象過今後若是能夠將那姑娘娶回家裏……
兩年前方瑾的祖母突然過世，方瑾如遭雷擊，對任何事情都突然失去了興趣，漸漸地連楊然的事情也忘在了腦後。
但這並不意味著那份心思真的就此消失了。這也是為什麼前日方瑾會一反常態的那般對待黃衛。
“可是……她現在又在哪裏呢？”
胡思亂想中，時間很快流逝，方瑾站在自己房間外歎了口氣，然後如同往常那般，自然而然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嗡。
方瑾隨手將房門帶上的瞬間，空無一人的房間裏，卻是有一聲輕響突然泛起。
方瑾抬眼看過去，眼前所見，恍惚間竟然都變得那麼的不真實，比起切實的事物來說，更像是……一副被定格下來的畫麵。
畫麵的中心是方瑾的床榻，隨著那聲輕鳴響起，那張不知陪伴了方瑾多少時日的床榻卻是陡然扭曲了起來，就像是平靜的水麵上突然泛起了一道漣漪。波瀾乍起，隨後泛開，朝著極遠處擴散出去。
方瑾瞪大了眼睛，就連心跳似乎也漏了幾拍。
幾息過去，那波瀾終於全數消散，而方瑾眼中所見的卻也已經不是那間他無比熟悉的房間了。
“咕嘟。”方瑾吞了口唾沫，腦門上，後心處，赫然全是冷汗。
方瑾用力的眨了眨眼，緊接著又吞了口唾沫。
“這他媽……是在玩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