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第二天才傳到張賓家裏的。衙門查不出所以然,成了當地的一大疑案。喪事由李采主持,門客如喪考妣,大宴三天。當時他親自把兩人下葬,一時傳為美談。
人命,真得象早上的露水一樣。崔先生在新造的墳前燒了刀紙,想著起小時候的事,坐了一夜。
接下去一切無事,當時連山十三歲,連城十二。
餘韻
“楊先生,你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李壽跪在地上,砰砰磕了幾個響頭。
楊先生架著一副拐,一臉平淡:“你不用謝我,你知道有種東西叫做鱉寶嗎,假如得到放到肉裏,就能看穿地麵,土裏有什麼財寶都逃不過眼睛。但是卻是要吸那人的精血的。我教你的供奉辦法也差不多,倒是你自己要想清楚。”
“我不後悔,富貴一日,也是好的。楊先生有什麼打算?”李壽道。
楊先生看看外麵天色,戴上一頂範陽鬥笠,“這樣已經太多事,我該走了。你連方大人也不要告訴。我雖然假死入滅,但是終究還是廢了兩條腿,你家主人居然會喝了自己的毒酒,這我也是始料不及。或許就是報應,誰知道呢。”
李壽站起來又問:“那穴又如何?”
楊先生歎道:“人死燈滅,但恐怕兩家子孫以後也要糾纏不清,相互消長。這件事情因為我而起,我也要出去尋找你家主人的後人。”“我家主人有三子。”
“不在這裏,真命人不在這裏。我要走了,乘天還沒大亮,你也好自為之。”楊先生拄拐走出門去。
到了黃葉渡,有個小茶鋪,賣些點心饅頭什麼的。老板小二是一個人,正在驅趕一個胖子:“你在這占著位子,還到處打攪客人,我怎麼做生意?快走,要不動手啦。”那胖子一邊躲避,一邊倔著脖子叫:“你這分明是褻du!我是正宗不過五門人,我看你印堂發黑,烏雲蓋頂,肯定是要倒黴的。”
那老板抄起手裏的擀麵杖衝出來:“死胖子,招搖撞騙,居然還敢咒我?”那胖子撒開丫子,跑得老遠在那叫罵:“不聽我神仙言,你吃虧在眼前!”吐了口口水,一搖旗子,“不讓我擺我換地方去。”
這胖子一臉猥瑣,渾身俗氣,本來身上衣服不錯,也被他穿得皺皺巴巴,正是被趕出門去的馮進財。他本來一心想來發財,誰知道錢沒有賺著,倒挨了頓打,身無分文,無奈之下隻好抄起老本行,希望能湊點路費回家。他一邊搖頭一邊歎息:“這年月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哦,明明是活神仙站在麵前,居然也不認識,可笑可笑。”過路人看慣他做作,也沒人光顧,他眼光瞟來瞟去,想找個新麵孔來混混。突然眼睛一亮,見到一個瘸子戴著頂鬥笠,上麵還罩紗,看不清楚麵目,心裏暗想,這死殘廢還裝小媳婦,就是你了,今天的飯錢著落在你身上了。
這瘸子當然是楊文軒,他對他人生死漠不關心,此刻更加是放開懷抱,一心要踏遍山川,開前人未見之局麵。馮進財正裝模作樣走上前去,剛想開口說兩句大話來嚇唬嚇唬他,突覺得對方身上一股子寒氣逼過來,隻沁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嗎呀,是前幾天見的那個老妖怪。他雖然沒見著麵,心裏卻自然浮住這念頭。轉身想走,卻被叫住了:“先生怎麼不坐下?”馮進財心裏打鼓,硬著頭皮坐下:“在楊先生這樣的高人麵前,哪有我的座位,先生,你就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楊文軒心道,我變成殘疾而且蒙著麵,前麵也未開口,這小騙子怎麼好象認出我來了。“我還沒說話,你怎麼就知道是我?”說著用手扣著他脈門。
胖子手被他緊抓,痛的不行,嘴上還不得不奉承:“先生上次教育小人以後,小的已經洗心革麵,先生的形象高大偉岸,風采如神,一直就深深印在腦海中。”
“胡說!”他加了加力。
胖子吃痛卻怎麼也掙紮不開,覺得對方的手好象鐵鉗一樣:“好了我說我說,我是猜的。”
楊文軒冷笑一聲,把座上一碟黃豆隨意抓了把,翻過碟子扣住,厲聲問道:“那你再猜,下麵有多少粒?”
胖子心想這人莫不是來消遣我,但是把柄被捏,手又痛得厲害,就隻好喘道:我猜我猜,是十~~~七粒。
楊文軒揭開碟子,果然是十七粒豆子。
他把拐杖丟到路邊,“你去給我撿回來。”這騙子隨便沒有好皮相,居然天生有觸機,難得難得,他愛才心起,自己現在又有了殘疾,於是便想傳授給他。
那胖子答應一聲,低頭跑過去撿,楊文軒心道:孺子可教也,頗有些黃石公試張良的感覺。
誰知道胖子撿起拐杖往水裏一扔,扔得老遠,然後怪叫一聲,跑了。
此為楊文軒一試馮進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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