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東風到矣(1 / 2)

華服公子似在這塔院中走熟的,與住持師太一陣寒喧後,就持著書信,進到夫人房中,不知與夫人說些什麼,告辭出來,不走院道,改走齊雲園,行至涼亭,見一位少年公子與一個和尚對弈。

白塔淨水,金鈴霽霞,白鷺翩躚其上,塵世千古以遠,遙遙一觀,夕陽之下,兩人端端是出塵入畫。

那位公子被吸引,不由就折轉了身形,往涼亭而來。

走至兩人身邊,將那棋局一看,是個明珠投海局,兩人具是高手,偏他也精於此道,於是有了觀棋之樂,就在旁邊一立,看兩人下棋。

那兩人全神棋局,隻知道身邊立了一人,卻不願分心發問,任由那人立了一陣,自去了。

第二****又來,萬喜與正覺依舊在苦鬥。他就依舊立於石桌旁觀看,看得口渴,自從懷裏摸出個歌窯的彩鬥盅來,倒了桌上的茶來喝。

他倒不是個死要麵子活受罪的人。

那二人專心下棋,把他當成方外之物,不予理睬。諺兒可是一直沒事幹,見他隨便,立時小聲斥道:“哪裏來的浪蕩子,竟隨意取人水喝。”

那人卻持著彩鬥,一仰脖,已經將半鬥茶倒入口中,咽了下去就是一臉驚愕,過了半晌,也不回答諺兒的責問,隻是讚歎著道:“這是何茶?如我沒有品錯,這茶絕不是市麵流行之品。”

聽他說茶,萬喜抬起頭來,見是一位公子,穿一件罩青紗的紫袍,係著條玉色的腰帶,二十出頭年紀,卻偏長著一張娃娃臉,劍眉下的眼睛生得新月一般,見萬喜抬頭,就衝萬喜一笑,這笑起來眼睛眯成了兩條窄縫,讓人看了說不出的親切。

……

萬喜見這人臉上有書卷氣,笑得喜慶,持的彩鬥又極其名貴,就微一點頭道:“這茶是我自家配的。市麵上一時半會兒的,的確沒有。”

“可有名字?”那人對茶極感興趣,又追問了一句。

萬喜搖頭:“還不曾起名。”

正覺見二人對話,也從棋局中拔眼出來,這一看,那公子已然在笑了,毫不生疏地拍了正覺的肩道:“正覺佛禿,好久不見。你平日不是說時光苦短,不可一日不修禪的麼?怎麼隻做麵子活兒,自個兒卻隻關在園子裏麵下棋呢?”

原來他與正覺是認識的。

但就算認識,也太口無遮攔了些,居然喚正覺為正覺佛禿。萬喜詫異這人跟正覺的關係,那廂正覺見他笑得燦爛,也不嗔怒,隻是一臉高深道:“下棋也是參禪,禪在萬事萬物中,小僧行走坐臥,每時每刻都是參禪。阿彌馱佛。”

萬喜要笑了。彼時正覺到田府登門拜訪,找了些個魔啊神啊的借口跟她爹擺弄,要左辰入棺齊雲塔時,萬喜就知道,正覺隻是外表疏離,似是木訥,內裏其實也是很圓滑的,這會兒聽他答那公子的話,的的全是高明的詭辯。

那人聽正覺如此說,微一哂臉:“那倒要聽聽,你從這局棋裏悟到了什麼。”

正覺垂頭,袍袖一展,棋盤上棋子翻滾,適才那局不複存在:“悟到了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