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佩不再說話,她和加俊總有離開沁羽的一天,隻有施航才是陪伴沁羽一生的人。他和加俊打算好了,再過一段時候他們就去法國,把生意和女兒都交給施航。他們相信,這些年對施航的培養和教育足夠他可以撐起沈家生意。他們也該放手,讓年輕人自己闖蕩。
沈加俊也起床了,在客廳向他們打招呼。他雷打不動,堅持每天爬山。自從女兒出事後,他總是要到山頂上去看看,他總覺得女兒把記憶落在了那個地方,他想幫她找回,讓女兒生活的安寧些。
樂佩不喜歡他再去那個地方,現在的女兒不幸福嗎?何苦要找回過去?更何況,過去是那般的血淚斑斑,不提也罷。
加俊一身運動服,依舊颯爽英姿。樂佩看著他推門而出,便感謝上蒼能讓他們健康百年。
突然,一聲尖叫從樓上傳來,頓時,加俊,樂佩和施航被定格在時空裏,一時緩不過神來。
當施航意識到這聲淒厲的喊叫是由她和沁羽的臥室傳來,他已經飛奔至樓梯。此時,他看到沁羽身穿睡袍,披頭散發地直衝下來。
施航想抱住沁羽,可沁羽的力量大的出奇,一下子將他推了出去。沁羽風魔一般地衝出別墅,差點將加俊撞倒。
沁羽站到院子裏,左顧右盼,眼神呆滯卻隱含凶光,像一個敏感而多疑的人,時刻警惕周遭有人潛伏害她。
一家人跟著衝出來,見沁羽魔怔似地樣子,各個都心痛不已。
沁羽念念叨叨:“你不要走,你殺了我的娃娃,你不要走!”
施航再也不忍看沁羽成這樣,他立刻抱住沁羽,讓她在自己懷裏平靜下來。
沁羽乖乖地躲進施航的懷裏,她的眼神怕極了,像隨時有人過來害她。她緊緊地抓著施航的手臂,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皮膚。
“別怕,別怕,沒有壞人。”施航任由沁羽將指甲鑲入皮膚裏。隻要能讓沁羽平靜下來,就算用刀抵在他的胸口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他親手殺了我的娃娃,我看到的,那把刀真的插進了娃娃的心髒……”
施航把沁羽交給嶽父嶽母,一個人衝上樓。
就在他們的床上,一隻玩偶娃娃真的躺在那兒。
施航慢慢靠近,伸手翻過娃娃,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果真插入娃娃的心髒。
娃娃突然發出一陣哭聲,施航一驚,娃娃落地。那把匕首彈脫娃娃的身體,靜靜地躺在地毯上。
施航認得這把匕首,那年,他受了高年級同學的欺負,沁羽買了把匕首給他,讓他自己保護自己。後來被沈伯伯發現,沒收了匕首,從此,他再也沒有見過這把匕首。如今,時隔多年,它再次出現,居然插在娃娃的身上,這一切太不可思議。
施航拾起娃娃,這還是個全新的玩偶娃娃。他掃了一眼堆放在茶幾上那些親戚朋友送給他們的新婚小禮物。一隻盒子翻開著,漂亮的包裝紙就散落在一旁。
這樣子怪異的娃娃是誰送的呢?為什麼一把匕首會無緣無故地插進它的心髒呢?這不是幻覺,他親眼所見。
施航拿著娃娃到樓下,沁羽已經平靜了下來。她一向精神恍惚,這一鬧更讓父母擔心不已。
一隻娃娃,竟能夠讓沁羽如此激動異常,沈家父母都向施航投去無可奈何的眼神。
施航不願他們擔心為難,隱瞞了那隻插入娃娃心髒的匕首,隻是告訴他們,大概是因為腦部受創留下後遺症產生的幻覺,他會盡量減輕這種症狀帶給沁羽身心的傷害。
盡管如此,沈家父母仍舊憂心忡忡。這種病症何時才能改善,沁羽何時才能生活得如正常人一般,這或許需要很長時間和精力。
沁羽見到娃娃,沒有了先前激動的情緒,似乎這不是那隻插著匕首的娃娃,而是一隻再平常不過的玩偶。她從施航手中接過娃娃,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娃娃很漂亮,有一頭金色的卷發和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連睫毛都濃密地像墨筆勾畫。沁羽喜歡娃娃,從小到大,一如當初。小時候,為了救一隻落水的娃娃,她險些溺死在水池裏,而這一切,她是在施航的口中得知,對過去,她總是懵懵懂懂。若有若無的記憶讓她覺得自己丟失了很多,找也找不回來。
沁羽安靜地沒有一絲動靜,在施航的懷抱下,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鳥,唯有他的臂彎才能讓她感到安全,感到踏實。
他保護著她,永生永世。
施航想替沁羽收好娃娃,沁羽卻執意不肯,她小心仔細地將娃娃放回包裝盒裏,像母親疼愛自己的孩子。
看著沁羽輕柔地動作,施航心軟得一碰就疼。這些年,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卻仍要被噩夢糾纏,無休無止。如果可以,他寧願替她承受這一切,可是,他能做的就隻是在她噩夢醒來後,給她最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