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楊帆(1 / 2)

公元2011年某夏夜,江南小城的澧水河畔,連續三個月,街燈無法企及的河堤轉角處始終有一道落寞的身影,他叫楊帆,29歲,身高183公分。涼爽的晚風拂過他堅毅的臉龐,在他的眼神裏麵,充滿了英雄末路時的悲涼。

他小心的將最後一隻帶著蠟燭的紙船放入水中,讓它順流而下,望著漸漸消失遠去的燭光,耳旁傳來流浪歌手感傷的歌聲“如今為何你離我遠去?成為我生命裏無法彌補的悲劇...”,他已經蹲在地上輕輕的抽泣,若說心頭溫暖的跳動,便是千轉百回的深刻。一九九八年四月中旬的一天早晨,天空湛藍,陽光明媚。一群某中學高一學生騎著自行車沿澧水河畔飛奔而去,目標是離小城20多公裏的一座神秘山洞,中考前難得的假期讓他們興致高昂,一路欣賞著沿途的風景。這是一座江南小城,小城傳承著江南城市引河水穿城而過的,沿河的街道商鋪林立,趕著上班的,上學的,來回穿梭在大街上,顯得十分繁忙。

很快遠離了城市,四個小夥前後四人沿著油泊路飛快的向前,道路兩旁筆挺的大樹遮蓋了大半陽光,十分涼爽。“楊帆,你看前麵好多人敢集哎,聽說你就住這附近是吧?”,若有所思的楊帆聞聲哦了一聲說:“是啊,我們騎快點,別讓我爸媽看見”,接著輕歎了一口氣。其他兩位同學同時瞪了問話的覃兵一眼,意思好像是在說:“那壺不開提那壺”,覃兵簡單的一句話勾起了楊帆的回憶,楊帆從小家境十分富裕,因為父母抓住了改革的大好時機,從八零年代開始就基本壟斷了遠近幾個鄉鎮的布匹市場,買了三輛拖拉機,請了三四個年輕的高中生和司機幫忙打理生意,前些年人民幣最大麵值隻有十塊的時候家裏就有十多萬的存款,其實這些都不是楊帆關心的問題,錢對他來說隻是一個數字而已,從小父母基本很少有時間陪這他,伴隨著他的隻有奶奶,那是個特殊的年代,吃霸王餐不付賬,大街上讓別人脫衣脫鞋很風行的年代,從十一二歲開始他學會了抽煙打架崇尚武力,討厭父母對自己的忽略,很早就學會了獨立,讓他孤寂的心靈找到一絲畸形的滿足,他討厭自己的感性,可以對著一隻受傷的小鳥說半天話,從小被送到城市最好的學校念書,和奶奶相依為命,有時候父母半個月都來不了一次,除了送錢。剛到城裏那會一個處級國家幹部的工資才兩三百,他的零用錢每個月就有兩百之多,在學校這些年沒有人敢看不起他這個鄉下人,他惹是生非成績倒數,他隻有一門順數,那就是曆史,他喜歡曆史上那些武力頂尖的人物,什麼項羽霍去病等等,他是老師眼裏的垃圾,他很討厭別人眼神裏藏著的那一絲鄙夷,或許是嫉妒。他變的更加孤傲,身邊的朋友差不多隻有身邊的三個人,除了覃兵是城裏的底層市民,張曉王雷都來自農村,楊帆就是他們的老大。

“嗨,是不是這裏?覃兵興奮的手舞足蹈。”王雷是唯一來過這裏的人:“嗯,從大壩上過去,爬到那座山的峭壁處就到了。”幾人飛快的騎過去,把自行車擺在山下一處農家門口,開始了探險之旅。一路上聽著王雷繪聲繪色的介紹來到了洞口,洞口有一道土砌的城牆,還有許多彈孔,裏麵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讓人有點毛骨悚然,萌生退意。王雷看到大家的表情不無得意的說道:“哈哈,怕了吧,早知道你們怕死。”,張曉不服氣冷哼了一聲:“看你那樣你進去過?”,王雷老臉一紅說:“我..上次和他們隻是進去過幾米肚子不舒服就回去了,”。“哈哈”,大家一陣爆笑,氣氛頓時輕鬆了很多。王雷接著神秘兮兮的說道:“我常聽鄰居們說,這裏麵有好幾層,還有陰河,這裏解放前住過避難的土匪,早些年進去的人還找到過不少好東西,”一時大家的胃口被吊了起來,強烈的好奇心讓幾個人蠢蠢欲動,大家一致的把期待的目光望向他們的“老大楊帆”,楊帆其實早就按捺不住了,故意裝出深沉的表情清了清嗓子說道:“既然來了,還是進去看看吧,不過沒把握的時候就撤退。”,大家一致點頭同意,於是都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手電筒,還有預備用的蠟燭,蠟燭是張曉提出來的,這個自詡為化學天才的家夥說過的“山洞裏麵缺氧,點一隻蠟燭就是信號,什麼時候蠟燭滅了,就得撤退,”。

楊帆走在最前麵,不是他膽子大,誰讓他是老大呢,老大可不是那麼好當的。洞裏空間還算大,洞壁四周凹凸不平布滿了鍾乳石,形態各異,鍾乳石的尖端滴下一滴滴透明的水珠,日久年深地麵上一個個波紋狀碗口大小的小坑,洞的上麵不規則的穿插這許多大小不一的小洞,光線折射的影像千奇百怪,隨著光線的移動和你的想象變化成任何形態,真是大自然的造化啊,算的上是鬼斧神工。幾人皆沉醉其中,隻是有些陰冷的環境讓大家有些呼吸急促,楊帆惡搞的念頭冒了出來,嘴角浮現出一絲皎潔的笑意:“有鬼”,楊帆扯著破鑼般的嗓門一聲鬼叫,“啊”,之後是出奇的平靜,楊帆奇怪的回頭一看,三個人蛐縮一團。瑟瑟發抖。等三人明白過來開始破口大罵,聲音帶著強烈的回音,這快樂的罵聲也成為楊帆在這座小城最後快樂的記憶。大家又深入了幾百米的距離,洞裏越來越潮濕,也越來越寬敞,分岔越來越多,讓人有一種失去目標的緊迫感,大家走的越來越慢,就在大家準備撤退的時候,不知從哪裏來的一陣陰冷的微風拂過,蠟燭迎風而滅,楊帆有些慌亂掉頭回走,和迎上來的張曉撞了個滿懷,腳下凹凸不平有很濕滑的地麵讓他失去平衡,幾個踉蹌讓他向左側摔倒,伴隨而來的並非摔在地上的疼痛感,而是飛速的下墜,“我完了”,這是楊帆內心深處蹦出的唯一想法,隻有零點幾秒的思考,反應過來時一屁股做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全身不停的顫栗顫抖,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楊帆急了,他還沒搞清楚自己這是怎麼了,周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早嚇的尿褲子了,楊帆不然,枯燥孤僻的童年讓他養成了獨立要強的性格,他內心雖然焦急無比,依然試著扶後麵的牆壁想站起來,他右手抓住了一塊鬆動的石頭,腳下打滑又一屁股坐在地麵上,強烈的摩擦讓手心傳來鑽心的疼痛,那塊石頭再手裏好像顫抖了一下,感覺有什麼東西鑽進體內,瞬間消失不見,手上血液熱呼呼的緩緩流動,讓楊帆忘掉了這瞬間奇怪的現象,“啊,”又一陣劇痛傳來,他發現自己隻有一隻腿可以活動自如,另一條站不起來,“媽的,真是禍不單行”,楊帆沉重的心開始一點點崩潰:“我腿斷了,快找人把我弄上去。”歇斯底裏的吼叫著,楊帆叫的累了,癱坐在地上懊悔不已,他有一種等死的感覺,就這樣過去了幾分鍾,王雷天籟般的聲音飄了下來:“楊帆,你等著,我們現在用皮帶放張曉下去,那狗日的山裏人,滑著呢,摔不死他。”楊帆聽的熱淚盈眶“媽的,什麼都別說了,這才是哥們”,過了一小會,張曉緩緩的爬了下來:“我說老大,你怎麼搞的,腿真的斷了?我看看,”,張曉從兜裏掏出蠟燭和打火機,借著光線一看,兩人頓時倒吸了口涼氣,楊帆此時的左腿還在不停的顫栗,腳底基本已經朝向麵部,等於一百四五十度大轉彎,楊帆試這動了下腳趾大鬆了口氣:“還沒倒黴到家,勉強能動。”借這光線看了看已經停止流血的右手,張曉指這楊帆手裏的石頭說道:“咦?老大,你手裏那個石頭像個人哦?”楊帆看了一眼說道:”還真他媽像個人”。順便把石頭往口袋裏一塞,扶在張曉的背上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張曉長的狀還真不是蓋的,此時楊帆才有機會看了下環境,手電往上一瞧大概四五米的高度,難怪腿會摔斷,如果是個天坑還不掛了,張曉的手隨著一點點的往上攀爬已經開始流血,指甲已經破了,借著光線看了一眼張曉堅毅的側臉,感動的無以複加,眼眶又一次濕潤了。睡在單人間的病房裏,吃喝拉撒全讓人伺候,讓張帆有一種崩潰的感覺,稍稍移動腿部都不行,望著厚厚的石膏腿,腦海裏浮現出主治醫生的話:“骨折在踝關節,軟骨斷裂,腿骨移位,三個月左右可以出院,修養則需要兩到三年的時間才可痊愈,”。想著想著,長長歎了口氣,百般無聊下順手把玩這那個奇怪的石頭人,因為住院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半個月以來天天研究這個小東西,石頭人麵部依稀可見那雙充滿英氣的雙眼,身披已經有些風化的盔甲,手裏拿著一支大錘,“媽的,還真像個形神兼備的武將,不知是那位大師的傑作?”,“嗬嗬,媽媽,你要帶我去。”,甜甜的聲音驚醒了入迷的楊帆,側身往窗外望去,一身材高挑的女孩站在一名護士和一位中年婦女旁邊,短短的碎發,笑起來整齊潔白的牙齒,嫩白的皮膚,天籟般洪亮的聲音,楊帆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在看她,女孩轉過身來剛好和楊帆的眼神碰在了一起,楊帆老臉一紅,眼光就要移開,突然發現女孩兩側都杵著拐杖,楊帆突然覺得心裏很不舒服,怨恨起了八杆子打不著的老天爺,都說眼睛是心靈的門窗,女孩似乎是感受到了楊帆的善意,靦腆的笑了笑。楊帆老大自認為女孩臉是紅了一下,到底紅沒紅?誰也不知道。楊帆心裏那個激動啊,心裏研究著到底是點頭回應一下?還是揮手示意一下?還是用眼神電一下?心裏焦灼萬分,最後什麼都沒做,像個傻瓜呆在那裏,如果讓自己那幾個兄弟看見直接一頭撞死算了。這是他第一次有一種悸動的感覺,或許他命裏注定和這個女孩有緣相識,就在這時,楊帆的母親和門外護士打招呼的聲音傳了進來,接著幾個人不知道聊了些什麼,然後一起進到楊帆的病房,“楊帆,今天覺得怎麼樣?你媽媽來看你了”,護士叫覃秋雲,剛剛轉正,人長的小巧清純,性情也很溫和,楊帆住院已經有個把月了,除了奶奶就和她照麵的機會最多,兩人年齡差距不大,相處的還可以。“哦”,楊帆冷淡的瞟了母親一眼將頭側向了一旁。“這個就是你兒子吧?你說現在這些孩子怎麼就這麼淘氣,我家這丫頭也一樣”,女孩的媽媽笑著說道,楊帆收拾了下心情抬頭禮貌的說道:“阿姨您好,我叫楊帆,是市一中高一三班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