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3)

驚蟄二月, 庭院杏花初開。

才下過一場春雨,襄陽侯府祠堂的青石板幹淨明亮。簷下的雕花楹窗傳來書聲琅琅, 走近窺探, 可見堂中央坐著個鬆綠襦裙的小姑娘。

小姑娘雪膚玉骨,明眸似琉璃。梳著玲瓏雙丫髻,眉間一顆吉祥如意鈿, 靈動清麗。

她麵前一張矮腳橋台, 台上放著本《千家詩》,正搖頭晃腦地背誦。

“洛陽訪才子, 江嶺作流人。聞說梅花早, 何如此地春。”①

聲音軟糯清脆, 在寂靜的庭院裏宛若鶯雀歡歌。

這位便是襄陽侯府二房的獨女宋槿寧, 因出生於黎明之際, 父母取小名為阿黎。

阿黎五歲, 今日被祖母罰跪祠堂。原因是上午跟隨二堂哥偷偷出門看狀元遊街,被祖母發現後打了幾板子手心,又命她在祠堂背書悔過。

雖說是罰, 可老夫人哪裏舍得?瞧這祠堂裏吃的、喝的樣樣齊全。怕阿黎冷, 還特地讓人在屋裏擺了厚厚的軟墊, 連茶水都時常更換熱的。

不過, 既是犯了錯規矩不能亂, 老夫人讓她跪在祠堂, 背完兩首詩再出來。

阿黎年紀小, 去年才開始啟蒙識字,這《千家詩》上頭還有好幾字認不全,背得不甚流利。

須臾, 她打了個哈欠, 腦袋一啄一啄地繼續背誦。

“洛陽訪才子,江嶺作流人。聞說......聞說梅花糕,何如此地春。”

伺候的婢女們噗呲笑

出來,怎的背著背著成吃食了?

正欲提醒,卻瞧見門口來了人,立即安靜下來。

有人喊了聲“容世子”。

阿黎頓時清醒,扭頭看去,果真見一個淺藍錦袍的少年站在那。

正是睿王府的世子容辭。

睿王是當今皇上的兄長,聖眷無邊,是這京城裏頭一號的皇親貴族。

而睿王府世子容辭更是遠近聞名。

他天生聰慧,據說三歲會認字,五歲能作詩,七歲一篇《周南賦》獲得傅大學士讚賞,十歲就破格入國子監上學。

說一句少年英才也不為過。

容辭靜靜站在門口。

他生得勁瘦頎長,眉目英挺,氣質如華。雖待人彬彬有禮,可總是透著股清冷,如雪巔矜貴之花。

好看,但難以采擷。

當然,這份清冷隻是對旁人,待阿黎卻是不一樣的。

此時,他眸子裏尚殘留一絲淺淺笑意。

阿黎羞赧,肯定是笑她適才背錯詩了。

“容辭哥哥,你怎麼來了?”

容辭走進來,溫聲道:“聽說阿黎被罰了,我過來看看。”

他聲音清潤平靜,無端地給人依賴。

阿黎清楚,容辭哥哥肯定是來幫她的。跟以往一樣,隻要她被祖母罰或是遇到麻煩,容辭哥哥總會出現。

她已經在祠堂裏跪坐了小半個時辰,腿腳酸麻。原先還不覺得有什麼,這會兒看見他,三分的委屈立即變成了七分。

阿黎伸出一隻小手,訴苦:“容辭哥哥你看,我還被打手心了,很疼。”

容辭視線落在

她白皙豐腴的掌心,上頭幹淨,空空如也。

但他還是認真地點頭:“嗯,看到了,打得不輕。”

容辭幫她揉了揉掌心以示安慰,問:“阿黎犯了什麼錯?”

“我跟二哥哥去看狀元郎了。”

“偷偷去的?”

阿黎心虛低頭,沒回答。

容辭睨向她身後的婢女,婢女凝霜忙解釋道:“容世子,小姐聽說狀元遊街極其熱鬧一直想去看。此前無意跟二公子透露過,二公子記得。今日一早便帶人出門,去了好大會才回來。”

聽完,容辭大致清楚了是怎麼回事。

他說:“阿黎想去看熱鬧跟我說就是,我帶你去。你與你二哥哥還小,單獨出門若是遇上歹人可如何是好?”

凝霜接話:“老夫人也是這麼說的,為了讓小姐長記性,特地罰跪祠堂背書。”

阿黎小聲說:“可我已經背許久了。”

她平日有午睡的習慣,今日受罰,連午睡也取消了,困得不行。

容辭問:“得罰多久?”

阿黎舉著兩根肉嘟嘟的手指:“祖母沒說罰多久,讓我背兩首詩。”

“那你會背了嗎?”

阿黎可憐巴巴搖頭。

容辭長眉微凝。望著小姑娘稚嫩清澈的水眸,不禁想起上一世,他的阿黎也是這般單純。

還有點笨。

記得成親第二日兩人起身去給長輩見禮,她幫他穿衣時,過於緊張不慎係了個死結。

她懊惱說:“夫君......我從前學過的。”

“學過怎麼還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