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才下定了決心,不顧朱氏的阻攔,出了門,在巷口酒肆提了一壇酒,又買了一斤點心,朝著錢玉生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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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玉生得了江雲娘的一千兩銀子,也沒敢亂花,還了舊賬,接來了妻兒,隻給妻兒買了一處小宅子,手裏還剩下四百兩銀子都交給了妻子。
錢玉生妻子周氏得知這些銀錢,是丈夫賣身為奴的賣身錢,忍不住的哭了兩場。
惦記著早日為丈夫贖身,如今生活上依舊簡樸,與兒子女兒身上的衣衫都還是從徽州帶來的舊衣衫。
錢玉生一進門就見妻子又帶著長子準備出門去挑水,連忙上前阻攔。
“早就跟你說了,不必如此,家中銀錢尚且豐足,不差那一二錢的挑水錢。”
錢玉生將兩隻扁擔連同水桶都放到了牆角去,回頭看看長子和妻子道:
“讓林楓去讀書,你也別瞎忙活了,去買些酒肉回來,再給你和秋晚......給幾個孩子都好好兒的裁兩身衣裳,林楓和林嘉如今都是正長個子的時候,舊衣裳短著半截,孩子就要受凍。”
往日他也提過,可妻子不願聽,再加上自己也沒得到差遣,心頭也沒幾分底氣,如今他得了差事,自然是要這家裏過的像個日子。
“秋晚是女孩子,又到了愛美的年紀,多裁兩身衣裳也不要緊,再添上幾隻珠釵,你從前那些釵環也都典當的幹淨,該添置就添置,莫要省銀錢。”
周氏閃著淚花,推走長子,眼瞧著他進了屋,才與錢玉生道:“你這是做什麼?日子不過了?你如今......”
“好了,莫要在提及此事,總惦記這個做什麼?成了世子夫人的奴仆,又不是要去受苦受難,如今你家夫君也得了夫人的賞識,領了差事,以你夫君的本事,日後還成愁沒有銀錢?”
“你且安心在家教養孩兒們,日子還如從前嶽父在時一般,不必省著那幾口吃食。”
錢玉生拉著周氏往屋裏走,壓低了聲音,卻忍不住內心的雀躍道:“夫人說了,給我半年的時間,若是這半年生意上有成效,就提我做大掌櫃。”
“那可是侯府世子夫人的大掌櫃,可不得比那徽州林家的大掌櫃更威風?”
“你莫要看我如今是個奴仆,可要比一般人家的那些大掌櫃更要有麵子,往後再立幾件有功之事,提林楓,林嘉討份恩典,讓他們去盛京科考,就算能在衙門裏討一二個差事,也比長久的做生意做商戶要好的多不是?”
“咱們晚秋也不能尋隨便的人家嫁了,那好歹也得是有官身的人家,才能配的上咱們晚秋不是?”
錢玉生忍著興奮,跟妻子暢想著這一家子的未來,周氏跟在他的身後卻早已泣不成聲。
奴仆再威風也隻是奴仆而已,若不是有這一大家子的拖累,他這樣有本事的人,又何苦賣身為奴......
“我可跟你說啊周桂花,你可別再跟孩子們提什麼我都是為了他們如何如何。你夫君是這一家之主,理當承擔家中老小,做什麼不是應該的?”
“我這日子可比從前過的舒坦多了!”尤其是今日,這差事一領,是甭提他有多舒坦了。
“錢先生在家嗎?我是西街的朱有才,前來拜會錢先生。”
錢玉生拍了拍妻子的肩頭,柔聲道:“從今往後到家中前來拜會的人不會少,快去置辦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