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娘現在手中的餘錢,不夠買鋪子,倒是夠買上一兩間房產,可她不能隻有這一兩間房,還得有足夠支撐他們娘倆的營生。
租賃合適的鋪麵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客棧掌櫃應下了,讓她隻管等消息。
夜裏雪停了,月光撒在原州城,一片片屋頂,白的發光。
幀兒喝了一碗安神湯藥,沉沉的睡在了宋錦娘的懷裏,宋錦娘卻遲遲睡不著。
從回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分不清,過去和現在,常常一閉眼,就是曾經的苦楚和無盡的痛,原以為遠走他鄉,入了原州城就能安定且安心。
盜匪邱老大沒死,那位辛將軍又虎視眈眈,她的一顆心是怎麼也安寧不了的。
她現在隻能盼著鎮北軍能盡快將邱老大那一夥盜匪剿滅了,在邱老大未伏誅之前,他們母子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原州城。
看著熟睡的兒子,宋錦娘呆呆的望向窗外,她想宋城了。
她是宋城養大的,宋城卻從來不讓她叫他父親,後來她執意要叫,宋城也拿她沒了辦法,也隻能默認了父親這個稱呼。
其實宋城留給她的銀錢遠不止這些,從她記事起,他們父女就經營著一家包子鋪,有些餘錢宋城就會去買土地,多有就多買,少有就少買,就那麼一年一年攢著。
總說等他死了,她什麼也不用幹,隻管收地租養活自己就好。
後來大概是覺得包子鋪掙錢買地太慢,宋城在城中又開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棧,可事實上,客棧的餐食要比住宿更火熱。
宋城做的菜肴真的很好吃,但他不肯收徒,又不肯將生意做大,到他死的時候,也隻買了十五畝的田地。
她接手客棧之後,生意雖然不如宋城在時那般火爆,卻也能讓她活的富裕。
再後來,她遇到了蕭景然,他是餓暈在她店鋪門前的。
她那時也隻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年紀,蕭景然英俊,又有些文采,說話有禮,做事有寸,她又哪裏能不喜歡?
原本她以為,蕭景然隻是個落榜的書生,帶著病重的母親,前來投親。
親戚搬了家,他們母子又沒了盤纏,才流落到了街頭。
她收留了他們母子,給他母親治病,招他為婿,供他讀書,可他從頭至尾,沒跟她說過一句實話!
成婚一年,兒子出生,蕭母去世,她陪著蕭景然一同悲喜,陪他一道沉寂。
守孝一年之後,他說要上京趕考,她更是將家中所有的現銀拿出來,甚至還典當了五畝良田,給他做盤纏。
現在想想看,她都想笑話自己,那時她的心思也並不單純,至少在進京之前都還一直抱著要做官太太的美夢。
後來呢?
他說他會傾盡全力給他們母子最好的,可那有什麼用?
拜過天地下過聘書的妻成了見不得光的外室,孩子也成了受人唾棄的私生子,她們母子被困在那處莊子上,隻能依附著他而活。
蕭景然從不對她吝嗇珠寶銀錢,被他養在莊子上的三年,他是真的金嬌玉貴的將她養著,可他從未問過,那些是不是她宋錦娘想要的。
金銀細軟,寶珠碧玉如同一夢黃粱,看似美不勝收實則,是一場她逃不出,受不住的噩夢!
宋錦娘的思緒飄的遠,手掌也忍不住握成了拳頭,眼眶還是忍不住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