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視著刀刃,回憶起那夜自己的驚訝和失控,也憶起她問自己的那個問題。
“你真的會殺我麼?”
他會殺她麼?穆非朝輕輕一笑,他怎會殺她?
她是那麼冰雪聰明的女子,卻仿佛永遠不知道她在別人眼中的魅力,永遠不知道別人對她的心意。
或許她不是不知道,隻是不在意。
在艙中他雖然是用玩笑的口吻說出初見時的感受,那些感覺卻是長長久久的銘刻在他心裏。
初見時的驚豔,出手助她除去刺客時的好奇,鴻賓樓前綿裏藏針的談話,得知她中毒後的焦慮擔心,直到眼見她差點中箭,直到那一刻,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一直知道她不隻是表麵看來那麼柔弱,但是真正的她還是讓他吃了一驚。而且,她還知道了自己隱藏最深的秘密。當秘密被揭穿時,他的確動了殺機。
聰明如她,不可能看不出他的殺機,為什麼不急著解釋,而是要問一個看上去毫不相幹的問題呢?
伸出手,他輕撫著刀身,指尖傳來一陣冰冷,細膩的刀身,卻如此冰冷。就好像絕顏對人的態度,溫柔,卻冰冷。
燈下,絕顏正在沉思,蕭慶下令緊閉城門,她和穆非朝之間的消息來往就會被中斷。這樣一來,她就無法知道厲王那邊的動態,穆非朝也無法得知她的計劃。
原本的聯係都是通過那個渡口,雖然兩邊戒備森嚴,但是紫綃武功高超,瞞過這些人的耳目偷偷出城還不在話下。現在閉城令一下,就必須另想辦法了。
下意識的用手指揉著太陽穴,她不禁感到有些棘手。這簡直就像走私偷渡,幾曾想過有朝一日她也要為這種問題煩心?
雖然可以用信鴿,但是這個方法一般都用於隻需要避開一方耳目的情況。如果說隻要她這一方人不知鬼不覺的放飛就可以安然無虞還好辦,可是厲王那邊還有一個方弧,不是隻要飛到對麵就能高枕無憂的。而要一隻鴿子兩邊都要學會懂得提防,這難度也太大了。
想了半天還是毫無頭緒,絕顏索性放棄。那就暫時不聯係穆非朝了,還是先著手自己的布置,她等著看方弧能想出什麼妙計對付蕭慶,到時再見招拆招好了。
天還未亮,蕭慶就聽到和前幾日一樣的叫陣聲,他猛然驚醒,沒多久,他就衝到了烏城西邊的城樓上。
往城下一看,城門前的空地上黑壓壓的一片盔甲,為首的是一員副將,也曾和蕭慶交過手,各有勝負。他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右手舉起馬鞭指著城上,語氣囂張狂妄:“蕭慶小兒!你這個縮頭烏龜,根本就是我們王爺的手下敗將!若不是蕪王重傷,又怎麼輪到你這個喪家之犬來重掌三軍!”他神態傲慢的騎馬在原地轉了一圈,一麵朝城上舞著鞭子,一麵繼續不停的開罵。
“好一個糊塗皇帝,偏偏要用你這樣的窩囊廢!若是蕪王還在,我們王爺還有些忌諱,好在換了你這個軟骨頭!這場仗我們是贏定啦!”
他每喊一句,身後的士兵就雷鳴般的附和,嘲笑聲鋪天蓋地,這和前幾日的罵聲又有不同,句句將他和蕪王作比,正刺到他心裏最難釋懷的角落。蕭慶聽得臉色鐵青,幾乎想立刻衝出去。
他回頭掃了一眼身後,發現旁邊的幾個副將臉色也是陰晴不定,不敢去看他。他心念一動,自己之前失利是事實,說不定他們幾人心中也正是這麼想的。
用最大的控製力壓下怒火,蕭慶準備離開,剛要舉步,突然一支箭從城下某處射了上來,來勢雖急,但到了城上已經是強弩之末。蕭慶從容避開,那支箭落到了地上,箭尖上挑著一塊布帛,上麵露著墨跡。
蕭慶知道這是敵方射來的戰書,有人將它撿起奉上,蕭慶打開一看,裏麵字字句句都極盡煽動之能事,每一句都想要挑起他的怒火,明知如此,他也準備不予理會,但還是有一句讓他很在意,那句話說他膽小怯懦,不是蕪王那樣的勇將。
又是蕪王,明知厲王是在挑撥,但他還是遏製不住自己的怒火。緊緊攥住那塊布帛,等蕭慶鬆開手指時,布帛上的墨跡已深深印在他的手上。
深吸一口氣,他轉身吩咐守城的士兵:“任其喧嘩,不得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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