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十五歲的天空(1 / 2)

拘留所的大門緩緩地打開了,我對門衛揮揮手走了出來,白色的球鞋上還沾著十幾天前的血漬。抬頭望望藍天,自由真好,我發誓此生絕對不會再踏進來。

我叫焦陽,很平常的一個名字,不一般的姓氏,為此我在心裏問候過N遍,在我九歲之時離家出走的父親。也不知道他祖上怎麼會有這麼一個沒文化的人,取了‘焦’字作姓。還記得在上初一的第一堂英語課上,剛從師範畢業的美女英語老師問我叫什麼。我說姓焦,名陽,多普通的一個開場白,可是得到的效果就是——

同學們哄堂大笑,英語老師紅著臉給我們上了第一節課,從此在她的課上我從沒有被點過名,嗚呼哀哉三年啊!

不過作為一個坐在教師角落裏的壞學生,我也樂得其所。在老師幾乎不光顧的烏托邦裏,我看著武俠言情小黃,做著春秋大夢,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虔誠態度。

這一晃就是兩年有餘,青春的風暴無聲息的開始了。在荷爾蒙的作用下,我在初三時追上了一個漂亮同學,那時少男少女的身體哪怕是一丁點的觸碰,小心髒都會蹦蹦許久,沉浸在兩人世界的我不曾意識到劫數來了。

都說紅顏禍水,我隻看到了小女友的紅顏,根本不曾想過她會給我引來禍水。悲催的我後來才知道她是腳踏兩條船,一條是我這麼一個校園愣頭青,另外一個是鎮子上極有名氣的小混子。色膽包天的我覺得聊勝於無,也就沒再糾結新舊男友之分。操他大爺的,破鞋也是鞋,可讓我沒有想到到的是磨掉底子的破鞋容易紮腳。

在那個秋風掃落葉烏漆墨黑的晚上,我被情敵一行三人堵在了回家的路上,被他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三人有準備有預謀,主謀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幫凶一人拿著一根一米多的鋼管,聲勢及其駭人。與他們相比,我隻有一條自行車的鏈子鎖,人數武器處在劣勢。

我問他們還有沒有商量的餘地,畢竟為了一個不貞的女人打架不是明智之舉。領頭大哥說動了我的馬子隻有兩條路可走,第一,揮刀自宮;第二從他們胯下鑽過去,從此和那妞一刀兩斷。

好漢不吃眼前虧,我自覺地無法戰勝眼前全副武裝的三個雜碎,就老老實實的從他們的胯下一一鑽了過去,然後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推起自行車就要走。我自我安慰道,韓信當年能做到的今天我也做到了。但是隨後的一句話讓我情緒失控了。

“他娘皮的,就這麼一副德行還敢和我搶馬子,真是個雜種,呸!”

史書上韓信能忍受胯下之辱,但應該忍受不了被罵娘。我娘容易嗎?年紀輕輕就為了我這不孝的兒守活寡,誰敢罵我娘我會割了他的舌頭的。

我扯出鎖鏈,揮手就抽了過去,領頭的應聲倒下,然後衝過去奪過刀子,騎在他身上。

“敢罵我娘,我割了你的舌頭!”然後朝他嘴裏捅去,一聲慘叫之後他的嘴被豁了一個口子,血順著豁口之處往外湧。

“救命啊,殺人了!”呼聲過後,人越聚越多,學校保安也衝了上來。

見到眼前攥著刀的場景,誰都不敢向前製止,直到警察叔叔們的到來,之後我被帶進了派出所,然後又被送到了拘留所。

半月之後,我十五歲生日這天,重獲了自由。聽警察叔叔說,為了擺平這件事我家裏人花了好幾萬,我心想為了一個有娘生無爹管的雜碎花那麼多錢幹嘛!就是不賠醫藥費,他們能拿我怎麼樣?

我晃了晃腦袋,頸部的關節嘎巴地響了幾聲,歪頭一看看到了三叔,他正坐在宗申三輪車上悶聲抽著煙。

“三叔,你怎麼有空來接我?”我大咧咧的竄上了車子後鬥,搶過他正抽著的煙狠狠地吸了幾口。

“你這小兔崽子,吃了幾天公家飯,我還以為你會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還是那副德行。”

我嘿嘿一笑,沒有作聲。三叔所說的德行,也是很多人給我的評價,班主任說過我就是那種拽著不長長,團著不圓圓狗屎一類的東西。我一直驕傲自己的這種秉性,內心堅強外表抗打,典型的拍不死的小強。

都說沒有傘的孩子要學會奔跑,沒有爹的孩子,至少你應該有異於常人的生存能力。曾經我問身為地主崽子的爺爺,是什麼讓你挺過那動蕩歲月,爺爺抽著廉價的旱煙告訴我——

“放低自己的身價,像狗一樣活著,隻有餓死的人沒有餓死的狗。”

很多年前我還小,沒能吃透這句話的意思。當我漸漸的明白了這句話之後,爺爺已經長眠地下了。在爺爺三個孫子之中,我最像爺爺。一樣有著褐色的頭發,深邃的眸子,吊兒郎當的性情。當然爺爺的性情是飽經風霜的曆練形成的泰然的處事方式,我的則是純粹的混不吝。娘的善良和溺愛成就了我這麼一種性情。

“三叔,出事之後,我娘怎麼樣了?”

“很不好,你也知道你娘這些年沒什麼積蓄,這次為了你的事情,借了你舅和你姨的不下三萬塊錢,一個種地的女人什麼時候才能還上這筆錢?唉!三叔也不願意說你,但是你總得為你娘想一下吧!本來這筆錢是為你上大學準備的,可是現在---你自己掂量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