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平靜,這個時候其實也激動的力氣也沒有了,真不知道韓劇裏那些病怏怏的男女主角怎麼還能那麼鬧騰。“這不是為了報複你,我也沒有這個力氣了。”
“那就跟我回去。”
我再次沉默。
癌症這個事情,將以前的佟延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以前的佟延看著耀武揚威,其實就是個紙老虎,佟一城把她保護得太好,所以她太容易受傷,遇事也隻知道跑和逃避。如果不是那時候在縣醫院檢查出來癌症,我早就在那個下雨的中午跑得無影無蹤,因為一直到那時候,我都還無法麵對一個不愛我的方澤和一個把我傷得體無完膚的宋薇。
但是一但知道自己活不長了,那種感覺真是瞬間就把人格式化了。重新裝載的程序就是老子為什麼要放過那些人?死了也要拉上那些賤人陪葬!所以我回去了。我不怕死,我隻怕死的不值得,以及死的太難看。佟一城在醫院的那副慘狀現在我都曆曆在目,我不要變成那樣,死也不要。
如今,我覺得人生已經圓滿了,沒有再放不下的,剩下的時間就應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打針吃藥變醜等死。
“佟延,你看著我。”他把我的身體板過去麵對著他,“你還愛我嗎?”
我動了動嘴唇,沒有發出聲音。我不想說那個字,太沉重。
“五年前他們說你死了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唯一支撐我的信念就是我沒有親眼看見,我天天給自己做催眠說你肯定沒有死,所以我托人從你失蹤的地方開始,一寸一寸的找,一個村莊一個鎮子的問。想不到你竟然跑了那麼遠,我找了五年才把你找到。看到你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現在你又跟我說你馬上會死,甚至你都不想救自己了,你要讓我比那一次還要絕望嗎?佟延,我也是人,我也會受不了!”他的眼睛微紅,表情也是從來沒有過的……慘淡。
我想了想,說:“難道你要跟我殉情?”我覺得說了這個話,他應該會生氣吧,在這麼嚴肅深情的時候我還在調侃他。
誰知道他隻是愣了一下,然後抱住我說:“好。”
這次愣住的是我。我說:“你這麼說是覺得我做不出來?”
他倒是平靜了:“是,而且你知道,我做得出來。”
他好像也從來沒有騙過我,所以……這是在以死相逼嗎?
無論佟延變成什麼樣,方澤都是我的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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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回家,又跟上次完全不一樣了。我受到了老鄉們空前絕後的熱烈歡迎。明哥親自開車載著包姐,倆人跟終於跟小兩口一樣在機場亮相接我。明哥的小弟在後麵列了個車隊,搞得要給我辦婚禮一樣,就差沒紮幾個花球係點紅絲帶了。說是怕我行李多所以多叫幾個人幫我搬。我看了一眼方澤的背包和我的小手包,覺得實在有點對不起那車隊的油錢。
另外一個隊伍由喬慕寧帶隊,拉著我那一幫狐朋狗友。遠遠的看見姚倩竟然也站在隊伍裏,她見著我隔著幾百米就開始放聲大哭。得,耳根子又沒得清淨了。
方澤牽著我走到接機口,隔著欄杆站到他們麵前,姚倩已經哭得泣不成聲連撲上來的力氣的沒有了。喬慕寧看了看我,好像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然後,他衝方澤伸出了手。而方澤也好像很自然一般的抬手跟他握了一下。
在場所有人好像都很自然,就我,下巴快要掉下來了。“你們……你們……”
侯楠在一旁立刻加入旁白:“佟延你out了吧。他倆那點事早過去了,現在人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方澤和喬慕寧同時轉頭看著他,侯楠的聲音就越來越小,最後消音躲後麵去了。
我突然有一種感覺,老子不會已經死了,現在看的這些都是我腦子裏的幻想吧?怎麼能一切都和諧成這樣……
手上忽然又是一暖,方澤拉起我說:“走吧,回家。”
很快我就知道,這一切肯定不是夢,因為治療的過程……太他媽的痛苦了!
每天吊不同的各種液體,兩個手背全是針眼不說,那兩坨淤青實在是很難看。時間還長,恨不得從早上五點給我吊到夜裏十二點,帶著個吊瓶去廁所都不方便,更別說出去活動了。有的時候我實在受不了偷偷的把速度調快點,但是方澤一回來立馬就能看出來給調回去,奶奶的,眼睛怎麼那麼精。
吃的東西更是完全沒指望了。不但限製種類,還限製總量。當然那些寡淡無味黏黏糊糊的東西,不限量我也是吃不進去兩口的。反正吃的藥也夠當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