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你說這報紙上整天這麼多尋人啟事,能找著的有幾個啊?”央金一如既往扭曲著黑亮的雙腿,舒張且豪/放的霸占了屋裏唯一一張沙發,順便把磕掉的瓜子殼往沙發底扔。她扔得如此精準,一點渣都沒落到外麵。要不是這半個月她已經咳完了三大包,我也不相信那沙發底原來蘊藏著這麼巨大的容量。

我扭動著微微有點酸痛的腰,手裏玩著劣質的魔方,隨口回她:“這期跟上幾期唯一的區別就是又多了一個人。”

“嗯?你咋記得這麼熟?”她從報紙的中縫抬起頭來瞄了我一眼,眼裏有一種刨根問底的犀利。她本來就長得黑,再一犀利,整得跟女包公似地,搞得我莫名有點緊張。

盯了我三秒鍾之後,她露出一個“我了解”的眼神,倏地的換了一副慈眉善目的麵孔貌似安撫的對我說:“小六啊,不用跟姐藏著掖著的,姐知道你還是想你家裏人能找著你唄。沒事沒事,鬱悶了就多跟姐談談心,姐可以開導你嘛。說不定你哪天心情一好自己就想起他們在哪兒了,嘿嘿。”

我嘴角抽搐,憋出一句:“我謝謝你啊!”

她得意的笑著縮回去繼續看報紙,接著說:“我最近剛總結出來一招,特好使。現在不都流行網上人肉嘛,找個小三尋個二奶什麼的,隻要把照片往上一貼,沒兩天就能把祖上三代埋哪兒都打聽出來。要不你就上網去自爆一把,把自己照片貼上,再編點什麼道德淪喪的豔史,那點擊率絕對噌噌的就上去了,隻要你家裏有人上網,肯定就能把你給找著。”

我這次不僅嘴角抽搐,簡直差點麵癱,半天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我謝謝你祖上三代!”

眼皮卻忽然有點突突的跳。還好方澤沒想到用這損招兒來找我,不然說不定還真能三天不到就被肉出來——央金肯定是衝著喊著第一個去爆料的那個,我這幾年上了幾趟廁所時間地點都能被她給列舉出來。

但是另一個聲音立刻又在腦子裏輕蔑的笑起來:他能來找你?找你估計也是為了親手捅死你!

一個寒戰直接把我扯回了現實。我不禁有點好笑,天天看那些個尋人啟事幹什麼,那個家現在要不得了了,就算方澤用八抬大轎跪著來抬老子,老子也不回去。然後把手裏的魔方隨手扔到了沙發上。

胃又有點一抽一抽的疼,我捂著肚子做痛苦狀對央金說:“誒,胃又疼了,今晚那班能不能你自己去上,我給你頂明天的。”

央金立馬不樂意的:“那怎麼行,我都跟小王約好今晚上去舞廳了。說好了頂今天的班我才不要你給剩下的錢。不然你把輸的都還我,三十八塊五。”小王是央金月初剛初上的對象,現在他倆比那剛出鍋的狗皮膏藥還黏糊。

我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說:“我去,我去還不行嗎?”真是,欠什麼別欠錢啊,特別是別欠央大姐的錢,不然比舊社會楊白老還沒處訴苦去。哦,我忘了,藏族同胞應該不知道楊白勞是誰,所以絲毫沒有同情此類弱勢群體的概念,逼起債來比他媽黃世仁還狠。

晚上臉被圖的跟鍋底一樣在“大康巴”後廚通道坐著的時候,胃裏抽得跟要地震了似的。如果說我現在還有對以前的生活還有點懷念的地方,不是皮包裏一翻一把沒有限額的信用卡,也不是那滿衣櫃花裏胡哨一年天天換都穿不完一輪的名牌,而是那三頓都按時不限量供應的吃食。可那時候吃上兩口就不想動筷子了……曾幾何時我咋這糟踐糧食呢?報應啊報應。

包姐路過的時候看了我一眼,一臉意料之中的平靜:“又輸了多少?”

我苦笑:“您別問了。”

包姐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也是,但凡身上還有點錢,你現在會在這兒坐著?”

我打著哈哈:“其實我挺樂意幫她頂班。今天坐著打了一天麻將,腰都疼了,晚上活動一下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