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沁兀自倚著窗子坐著看著外麵飄零的細密雨點,京城的小雨不多,尤其是紫禁城內,大風大雨漂泊的時候多了,所以這淺淺小雨倒像是將巴蜀細雨引來了,點點絲絲落到雪沁的白色閃緞上,在十樣錦上劃過一道道水痕。
金絲大理菊的袖子上,水滴很有痕跡的滑動著,雪沁看著出神,後麵的一個宮女已經從外殿進來,都沒有發現。
“娘娘”宮婢輕聲叫到:“外麵有一個丫頭求見。”
雪沁恍惚間回過神來,道:“讓她進來。”
一個女子盤髻,未帶扁方但是穿著旗裝,疾步走了進來,雪沁有些詫異,這個步子如此的熟悉,隻是已經恍若數年的光陰沒有聽到了,錦顏,雪沁心中不禁一怔。
錦顏笑靨如花的站在雪沁麵前,福了一下說道:“娘娘,吉祥,臣妾給娘娘請安。”
雪沁連忙將她攙扶起來說道:“這一路可好,讓我看看。”說著捧起了錦顏的臉,越發飽滿了,將原來那絲孩子氣息都代替了,也沉穩了,不似以前那麼冒失了。
錦顏是聰慧的,在雪沁的記憶中,一個人若是能屈能伸到不惜名譽,外貌裝瘋賣傻來求得安康。知道委曲求全來取得勝利的人,就算在魯莽都是有城府的。但是錦顏是善良的,她不會攻擊,隻是自保。
而羅綺的下場就慘淡了。她骨子中留著與姚蓮崎相同的血液,她們都是溫和的攻擊動物,若是攻擊隻有在最快的速度中打到對方,才可以勝利。但是溫和的同時卻讓她們失敗了。
姚蓮崎因為在永琰上位隻時有意結盟,卻低估了和珅的實力,過早的估計了時機,不幸被和珅發現,下了殺手,至今下落不明。而羅綺由於皇後娘娘的失利,已經步步為艱的在宮中苟延殘喘,但是她被令妃放過了,卻沒有逃過和珅的眼睛,姚蓮崎消失之後不幾天,羅綺想要按著舊製全身而退之時,和珅下了殺手。
“娘娘,你瘦了。”錦顏環視一下屋子的擺設說道:“娘娘,你現在身居高位,為何還是這樣簡單的布置呢?臣妾就不是了,臣妾家中皆是當地收購來的上好用具,還有皇上,娘娘賞的精美貢品,我都會擺在屋子中,這樣才顯得有有隆恩。”
雪沁淡淡笑著,錦顏還是這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著實讓她心喜歡,接著說道:“這巴蜀一趟累了吧,走了多長時間?”
“還好,隻走了半個月,還好大帥教我騎馬,還將他的寶馬追風借個奴婢,奴婢才能日行千裏,夜行八百的趕來。”錦顏說著一臉甜蜜。
雪沁腦中不禁劃過一個身影,先是偉岸雄壯,後是落拓蕭索,然後是情意綿綿。他走的時候,雪沁未來的及去送。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千真萬確的去不了。
那日的早上連綿陰雨,一向身子骨很不錯的雪沁忽然病倒了,而永琰還特地來看望了她,勸慰了一陣子。雪沁心中早生怪異,偏偏這病來的離奇。昨天晚上的時候與眾位妃子一同用宴的時候尚且還是很好的,但是夜宴過後身子就開始不適了,頭疼,暈暈的,還有些喘不上來氣。
不禁想著是最後那杯西域葡萄酒的作用,而自己酒量其實還是可以的,不用說葡萄酒,就是竹葉青也是消受的了幾杯的。一夜嘔吐中過去,早上的時候連床都起不來了。
後來聽說福康安走了,平淡的走了,沒有做一絲的反擊。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隻有那個看似平緩無波瀾的永琰才可以擔當起這裏。
雪沁也想過像福康安這樣有雄才大略的人,為何會輸與永琰,每每想到不禁會比較兩個人的點點滴滴。永琰內斂,但是總是理智控製情感。福康安內斂但是都是感情牽著理智。他的感情很虛弱不會選擇,隻能接受。而永琰從小長在慶大妃那裏,平淡和緩,而且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隻記得那天下著和今天這樣的小雨。錦顏也隨著上路了,美人是愛英雄的,雪沁百轉千回都沒有想到最後陪著英雄的不是芳心萌動的羅綺,也不是京師躁動一時的八大名門,而是這麼一個知道進退的女子,活潑開朗,同時也魯莽,但是卻會選擇對的時候上去。所以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