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鳶心事重重地漫步在熙攘的街頭,低垂著腦袋,腦海中的思緒如亂麻般交織在一起。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外界的一切渾然不覺,甚至連前方有個人正朝她走來都未曾察覺。
就這樣,楚鳶毫無防備地徑直向前走去,眼看著就要和那個人撞個正著。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她猛地回過神來,但身體已經來不及做出反應,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楚鳶驚慌失措地低下頭查看情況,心中暗自慶幸自己並未真的摔跤。然而,當她抬起頭時,卻驚訝地發現與她迎麵相撞的那個人竟然已經狼狽不堪地跌倒在了地上。
“嘶,沒長眼睛嗎?”那人一邊倒吸著涼氣,一邊從牙縫中擠出這句抱怨的話。他的嗓音異常幹啞,仿佛喉嚨被火灼燒過一般,聽上去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喝過一滴水了。
楚鳶有些茫然地眨巴著眼睛,愣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勉強認出眼前這個滿臉塵土、衣衫襤褸的人居然是謝洐。曾經那個意氣風發、錦衣玉食的富貴子弟,如今竟淪落到如此落魄的境地,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看著謝洐這副模樣,楚鳶不禁感到一陣無語。但出於禮貌,她還是輕聲說了一句:“抱歉。”說完,便準備轉身離去,不再與此人過多糾纏。
然而,謝洐顯然並不打算輕易放過她。就在楚鳶剛要邁步離開的時候,他突然伸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裙角,不肯鬆手。他氣憤道:“別走!我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那天在賭坊,我可是看見你了,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去告訴父親的!”
楚鳶看著眼前這個無理取鬧的家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略帶嘲諷的笑容。隻見她輕輕搖了搖頭,慢條斯理地說道:“我說你啊,可真是讓人哭笑不得,我初來乍到,對你們父子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可謂一無所知。況且,北郡如此之大,難道你就僅僅隻得罪過我一人不成?這些天咱們壓根就沒碰上麵,你瞧瞧你如今這副模樣,究竟又是因何所致?實話告訴你吧,在這裏厭惡你、對你感到惡心的人數不勝數,想要找你算賬的更是排起了長隊,哪裏還輪得到我來出手報複!想到這。我有時候還真覺得心煩呢,所以啊,趁我現在心情還算不錯,還能夠心平氣和地跟你講話,趕緊把你的爪子給我鬆開。否則的話,休怪我不客氣,讓你當著眾人的麵丟盡臉麵,到時候看你還有何麵目繼續囂張下去。”
聽到楚鳶這番毫不留情的話語,謝洐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緊接著便像觸電般迅速鬆開了她。此刻的他雖然心中充滿了憤恨,但卻隻能用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楚鳶,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舉動。原因無他,實在是因為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未曾進食進水了,身體早已虛弱不堪。其實原本他也不至於淪落到這般淒慘的境地,隻是由於他的母親被其父親軟禁在了家中,無法前來探望照顧他。不過即便如此,謝洐心裏還是非常清楚的,目前這種狼狽的狀況隻不過是暫時的而已。隻要等父親的怒氣消散之後,他依舊還是府裏身份最為尊貴的少爺。一想到這兒,謝洐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了一股傲氣,竟然再次抬起頭,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楚鳶冷漠瞥他一眼,轉身快步走了。
就在距離此地不算太遠的地方,邱止早已等候在此處許久了。起初的時候,他的眉頭還緊緊地皺著,滿臉都是憂慮之色,但當他看到楚鳶朝著自己走來時,那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臉上立刻浮現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開口說道:“如果剛才他一直不肯鬆開手的話,難道你真的打算讓他顏麵淨失嗎?”
楚鳶一臉淡漠,輕聲回應道:“不過是騙他而已,其實像現在這種情況,他已然是顏麵掃地、尊嚴全無了。他能夠得到這樣的教訓與懲罰,已經算是足夠了。畢竟不管怎樣,他最終總歸是要回到家中去的,如果我們把事情做得太過絕情決絕,難免不會遭到他的瘋狂報複。”
聽到楚鳶這麼一說,邱止不禁點了點頭,表示讚同:“嗯,你能這麼想,說明你變聰明了了,這樣處理確實恰到好處。”
隨後,邱止便與楚鳶一同肩並著肩緩緩前行起來。走著走著,邱止突然轉過頭看向身旁的楚鳶,關切地問道:“剛才我看見你一副鬱鬱寡歡、悶悶不樂的模樣,是不是有心事?”
楚鳶聞言,一時間竟有些發懵,她微微側過頭看著邱止,遲疑了片刻後才緩緩開口說道:“近些日子以來,不知道為什麼,我老是感覺自己能夠清晰記得住的事情變得越來越少了。就比如剛剛,我居然一下子沒能認出謝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