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匠有些逾越的直視東方:“難道你沒有過怨恨嗎?我聽說過,你也曾經被世人傷害。”
東方看向遠方,目光清澈悠遠,她歎息。
“你知道,這世上每天都有人在忍受饑寒,有人在承受病痛,有人在麵臨死亡。”東方停頓了一下:“所以,我已經得到很多了,為什麼還要埋怨呢?”
花匠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先是沒有說話,然後看著東方,似乎要看出她到底是不是在說真話,一會後,他道:“忘記別人給你的傷害,是不是有些愚蠢?”
“也許吧。”東方沒有在意花匠的言語:“可是,怨恨並不能帶給人快樂啊。”東方嫣然一笑:“人是因為彼此的關愛而快樂的,若是放下怨恨就能讓自己快樂一點,那為什麼不學會放下呢?”
什麼叫愚蠢,什麼又叫精明?在東方看來,人能讓日子過的輕鬆一點,未嚐不是一種精明。
怨恨是什麼?怨恨是雙刃劍,不能帶給他人幸福,也不能帶給自己幸福。
“若是放不下呢?”花匠歎息。
東方扭頭看向他:“那是你還沒有放下吧?等有一天你連放下都放下了,那才是真正的放下。”
“東方!”
兩人正談話間,突然有人在喊東方。
東方轉身一看,秦奕釗正站在一丈遠的地方看著她微笑:“你怎麼找來的?”
秦奕釗走了過來,和東方保持一身之距:“我隻是隨便走賺沒有想到你在這裏。”
他打量這裏:“這個地方還挺荒涼啊。”
東方順著他的目光看象有些荒蕪的園子:“沒關係,隻要好好整理,明年一定是菊花滿園。”
這裏是自己和母親最愛的地方,隻要有心,一定可以經營好的。
“哦?”秦奕釗挑眉:“這裏是菊花園子?”
東方覺得他似乎很驚奇的樣子:“為什麼這麼吃驚?”
秦奕釗微笑著道:“隻是覺得難怪外祖母喜歡你,你上次去的時候沒有注意嗎?在我外祖母的府上也有一個菊花園。”
菊,是安國一生最愛,她自己也正如同菊花一樣,傲氣逼人卻最終歸於平淡。
東方一怔,上次來去匆忙,倒真的沒有注意到這個。
她想著也覺的很有意思,正要說什麼,抬頭看到的景象卻讓笑容凝固了。
“不要——”
從她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本來一直在她旁邊的花匠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秦奕釗的身後,他的手上也赫然有一柄短劍,正要刺向秦奕釗。
眼前一花,她看到秦奕釗手上也不知道怎麼得多了一把軟劍。
她壓抑住自己想要上前的衝動,擔心的站在原地觀看。
冷笑,秦奕釗即使是不回頭,也可以清楚的感覺的到身後那掩飾不了的殺氣。
這樣的距離,現在出手,對自己來說還是有些嫌早吧?他隨即聽到劍劃在空中的細微響動,還有東方那驚慌的呼叫。
不慌不忙的從腰間抽出寶劍,近乎透明的劍身在空中拐了圈,輕易的擋住了對方的兵器。
秦奕釗轉身,笑看那花匠。
“怎麼?燕二爺什麼時候改行做花匠了?”
那花匠冷笑一聲,摘下他自己的草帽和罩子,果然是燕二。
燕二惱恨的看向秦奕釗:“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秦奕釗不屑的看向已經被扔在地上的草帽:“想要在我的眼皮底下偽裝,你這點功夫還不夠到家。”
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東方:“而且,這裏看出是你的不止我一個吧?”
燕二因著秦奕釗的暗示,急忙看向東方。
東方平靜的看著他,沒有一點驚慌。
“你——你早就知道是我了?”燕二不敢相信。
東方沉默著承認了。
“那你為什麼不呼救?為什麼不讓人來抓我——”燕二的聲音急促,麵容上看不出是哭還是在笑:“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和說那麼多話?”
東方淡然一笑:“我想要你放下。”
一句話,已經道明了東方的用意。
“放下?”燕二哈哈笑著看向東方:“你以為放下真的那麼容易嗎?你有過走到那裏都被辱罵的生活嗎?你有過大冬天全家一床棉被的困苦嗎?你沒有!”
他冷笑著掃過東方和秦奕釗的臉:“可是,我有——”
“你讓我放下,嗬嗬。”他淒慘的笑:“我回不了頭了,放下,放下,一放下,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東方,你可以先站遠一點嗎?我有話想要跟他談。” 秦奕釗看著燕二,若有所思的對東方說道。
看到東方走遠了,秦奕釗才冷冷的看向燕二:“你知道,按照我的性子,現在你早已經是個死人了。”
敢要偷襲自己的人,絕對不會在這世上多活一天。
燕二淒然一笑:“我知道,看你那把劍,我就知道你是誰了。”
雖然那隻是江湖傳聞,可是,麵前的這個人剛剛的一出劍,燕二就明白那傳說是真的了。
特殊的劍,特殊的冷,特殊的無情,世人不會把這樣的江湖傳奇和眼前這個身份尊貴的人聯係在一起,可是,偏偏真相就是如此神奇。
“我的寶劍從不輕易出現,就是因為它經由特殊的鐵石打造,世間難有第二把。”
江湖中見過這個劍的人不多,可是聽聞過自己有這麼一個劍的人卻不少,更有甚宅一見這個劍就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份。
秦奕釗的身份本無在江湖中保密的必要,可是為了平靜的生活,他堅持不泄露身份,是以他從不輕易出手用劍,一旦用到這把劍,就有被人認出的危險,那麼就必定要死人。
“我知道我打不過你。”燕二在認出秦奕釗身份的時候,就放棄了掙紮:“你要殺就殺吧。”
這樣死,至少還可以痛快一點。
秦奕釗卻:“我說過了,要你死,是我的意思,可是,東方卻想要你活。”
有的時候,愛她的豁達,有的時候,卻也恨她的豁達。可是秦奕釗不得不承認,試圖去原諒自己的仇敵,這樣的勇氣和氣魄出現在一個女人身上,真真讓人佩服。
“東方一開始雖然也說不放過喪心病狂的你,可是,卻從不忘記給你留下機會。” 秦奕釗歎息。
“我不會感激她的。”燕二低頭。
“你還是對她留情了。”
秦奕釗卻不讓他逃避:“你搶她生意,你逼親,但是,毒酒不是你的,今日你想要行刺的也不是她。”
“嗬嗬,你高看我了。”燕二冷笑:“我還去告發了她,想要她被官府追查。”
秦奕釗有些同情的看著燕二:“得不到就去怨恨和毀滅,這倒是你的作風。”後來,燕二那不顧一切要毀掉宇文家的做法即是對宇文家的報複,也是對東方拒絕他的報複吧。
這句話,成功的了本來已經有些麻木的燕二:“你得到了你要的,當然可以在這裏恥笑我。”
他冷笑的看一眼遠處的東方:“那麼美好的人兒,是人都想要獨占,既然我得不到,其他人也休想!”
他說的平靜,卻冷的讓人心寒。
“我從一開始就相信你是真心愛東方。” 秦奕釗歎息;“可是,你的愛卻未免自私,太可怕。”
“你不是我,你得到了,自然可以以一個成功者的姿態來炫耀。”燕二知道自己難逃一死,索性也不忌諱。
不錯,今日他就是恨,恨宇文家當年的行徑,恨宇文東方不肯給自己一點溫暖。可是,他有錯嗎?他隻不過想要和其他人一樣,生活的幸福一點,他有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