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洮南暴動(1 / 3)

6,洮南暴動

野黃擊斃了薑二和浪,根本沒心再回公主嶺找關營長,這大半年的經曆,使他認識到在這亂世之中,沒有什麼好出路,莫不如到鄉間,跟金寶大哥做點生意,自食其力,亦無愧於心。於是打馬一路向西北準備回黃家窩堡。

行出一日半,野黃趕到白城子地界,此處距黃家窩堡尚有千裏之遙。人困馬乏,便尋了一家客棧,準備歇息一夜,養養精神,明日再登歸途。

再說野黃投宿的這家客棧,店主姓吳,四十多歲,長著一張白臉,外表挺斯文。其實他就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土匪“小白城”。他是平原上的驕子,夏天青紗帳起來時,他碼起隊伍出去幹活,到了冬天,他將隊伍挑片子越邊(分紅、解散),回家當他的客棧老板,對外人說自己在外做買賣回家過年。因為他平時偽裝得善良斯文,當然也就沒人懷疑他。

野黃來到客棧,小白城一眼就看出來了,來住宿的這位不是逃兵,便是拔了香頭子的胡子,憑啥說呢?就憑他騎來的這匹馬,這匹馬高頭長身,毛如錦緞,胯上頸間沒有套花、臀上倒有火號,特別是馬脖子下,懸係一個小碗大的銅鈴,分明是一匹馳騁疆場的駿馬。再看騎馬人,頭載圓頂獺帽,身穿對襟雙瓣夾襖,腳穿一雙牛皮靰鞡,平常百姓,誰能穿得起這身行頭,騎得起這般駿馬?要是將這小子賣到洮兒河金礦去,少說能賣100塊大老頭,那匹馬也能賣點好錢。

常言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那小白城是個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手,不僅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而且熟練江湖上各種治人手段。他不動聲色地將野黃讓進屋裏,沏茶倒水,侍候得十分體貼周到。吃飯時,卻在菜中放上曼陀羅花粉,將野黃麻翻。之後,用根牛筋繩給野黃搭雙肩攏二臂,捆個結結實實,套上馬車,就把野黃送往日本人設在白城子中的洮兒河礦務局辦事處。

洮兒河金礦,地處洮兒河上遊,原是清政府八大金礦之一,歸朝廷開采。清朝滅亡後,洮兒河金礦就成了張作霖的囊中之物。後來,張作霖被炸死,東北淪陷,洮兒河金礦便落入了日本人手中。狡猾的日本鬼子采用各種卑劣手段,威迫引誘中國民工給他們淘金,再將黃金悉數運回日本本土,作為侵略戰爭之資。

野黃被小白城賣到洮兒河礦務局白城子辦事處,昏睡一宿。次日淩晨醒來,覺得眼冒金星,頭疼欲裂。方要動動手腳,卻發現雙手已被縛住,曉得是中了奸人毒計。情急之下,大吼一聲,欲要掙脫繩索,哪知渾身無力,冒出了一身虛汗。

“小子,你別白費勁了,你就是大俠竇爾墩,你也逃不了!不看看這是啥地方?”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從牆角傳來。

野黃定睛一看,原來對麵牆角處還坐著一個人,由於屋中光線十分微弱,看不清他的臉龐,但從他的體態上可以看出他很高大勇武。再看這間屋子,棚高牆厚,惟有一個頭大的小窗嵌於離地六七尺高的棚頂,透出鬥大的一塊光陰。

“這是什麼地方?”野黃冷靜下來問。

“什麼地方?這是日本人洮河礦務局白城辦事處安全所,專門關押咱們中國勞工的地方。”那人答。

野黃越聽越糊塗,什麼日本人,礦務局,勞工,自己不就在客棧吃頓飯嗎?醒來咱就到了這地方?

“你成勞工了!”那人說。

“我成勞工了?我為什麼成勞工了?”野黃不解。

“你犯了法就成勞工了唄!吉林省主席定下的法律,凡是不夠處死的犯人,全押送到日本人開的洮兒河礦務局金礦淘金!”

“可我沒犯法呀?”

“沒犯法?那你咋進來的?”

“我也不知道,我隻記得昨天晚上在客棧吃了一頓飯,醒時就在這了。”

“哈哈哈……”那人大笑起來,說:“兄弟,你是遇上吃長路的(販賣人口),讓人給賣了。”

“吃長路的?把我給賣了?我這麼大個人,有人買嗎?”

那人從地上站起來,野黃這才看清他長著一副馬臉,大眼、高鼻、滿腮全是胡子,手腳上全砸著鐵銬。隻見他在地上伸伸胳膊,扭扭屁股,稀哩嘩啦地走到野黃身邊,一屁股坐下,說:“兄弟,你歲數小,不懂江湖上的事,俗話說,事無法定,**也好,白道也好,哪條道都隨時而變,就拿這吃長路的來說,以前他們都接菩薩(綁女人)騙鬥花(騙小姑娘)賺片子(錢),可自打洮兒河金礦被日本人接管以後,勞動力奇缺,嘿!這大老爺們就值錢了,一個好勞力能賣一百塊大老頭呐!你呀!準是讓人家倒來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