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道兒(1 / 3)

話說民國初年,直隸南部漳河一帶,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某村莊有個女人生下一個男孩兒。那孩子剛剛生下來,就會說話,他張口說道:今年淹,明年旱,後年天下要大亂。爹娘若是不相信,秤我剛好七斤半。那孩子的父母很是奇怪,用秤秤了秤這孩子,不多不少,正好是七斤八兩。孩子的父母更加詫異,他們問:淹會淹成什麼樣。那小孩說:樹不漏頭,房不漏頂。他們又問,旱會旱成什麼樣子?那孩子唱道:大苗旱死,小苗旱幹,樹頭著火,井裏冒煙。他們又問,天下大亂又是怎樣個亂法?那孩子說:出個土匪本姓張,害得百姓好淒涼。說完這些,那孩子就死掉了。孩子的父母悲傷一回,把他埋掉。不提。這事很快就在漳河一帶流傳開來,不過人們隻把它當成一個笑話,並沒有當真。

誰知到了這年的六月,老天爺忽然變了脾氣,一場東風過後,瞬間烏雲密布,風雨大作,一口氣下了三七二十一天大雨。那洪水就象脫僵的野馬一樣泛濫起來,大水所到之處,潰堤決岸,房倒屋歪,莊稼淹沒,人畜斃命。舉目四望,但見波濤洶湧,水天相連,好不淒慘。

第二年,天大旱,一年滴雨未下,豔陽高照,好似下火,莊稼枯死,顆粒無收,遂饑民遍地,而受災最嚴重的地方當屬魏州地麵。

連年的災荒早把人餓急了眼,人們先是吃草根吃樹皮,之後就吃老鼠吃蛇,最後簡直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於是,茫茫荒野,饑孚遍地,雄關漫道,乞丐成群,攜妻帶子舉家逃荒者不計其數.然而,再苦的地方也有殷實富貴人家,由於多年積累,雖然連年災害,但這等人家依然倉有餘糧,庫有餘銀,照樣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同災前沒什麼兩樣.生活沒有著落的都是那些安分守己老實巴交的窮人。

中國自古就不患寡而患不均,在大夥都吃不飽之時,你還吃香的喝辣的,大夥就不幹了。這時,你家的就是大家的,你家的糧倉就是天下糧倉,你家的錢庫就是天下銀行,這時你的東西就不再屬於你的了。.

大災過後,人們紛紛外出逃荒,但那幫遊手好閑之徒卻不肯離開家鄉,他們自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把目光盯上了富貴人家,他們明白富人家有著他們的衣食住行。

在這幫不務正業的人中,有一個河口村的小夥子名叫張得貴,人送外號“張得過”。此人最慣偷雞摸狗,尋花問柳,吃喝嫖賭五毒俱全。串個寡婦門,挖個絕戶墳,是他的拿手好戲。又善打架鬥毆,尋釁滋事,平白無故還要同人家找個氣兒生,何況如今自己連口飯都吃不上的時侯呢。這張得過思忖到,老子平日裏吃香喝辣,穿綢掛緞,還隔三差五的找個女人玩玩。我張得過是何等人物,數了玉皇大帝就數老子,老子跺跺腳,地皮也得顫三顫。在這方圓幾十裏,那一個聽到我張得過的大名不嚇得哆哆嗦嗦,本地再有本事的人家哪個敢與我張大爺較真。他媽的如今真是世道變了,老子今天連碗粥都喝不上了,那些個財主們也不請老子喝幾盅,就算給老子送半袋子白麵,我張爺爺也不會如此生氣了。這些個財主們也真他媽不識抬舉,把俺老張不放在眼裏,等到老子生氣的時侯,就會有好戲瞧了。張得過忿忿地罵道,媽媽的,兒子不給,老子就搶。

卻說這張得過本是個潑皮無懶,十裏八鄉的百姓都懼怕他,就是那些富人也都讓他三分,他所看上的東西總會想方設法弄到手。現在,他居然混到連口飯都吃不到嘴裏,叫他如何肯善罷甘休。他就召集十裏八鄉的他那幫狐朋狗友過來商量。

他開言道:“我等弟兄往日裏何等風光,今日裏卻落得這般狼狽,與其做個餓死鬼,還不如做個好漢,我一連想了好幾日,若如此這般在家等死,隻會讓人笑話沒本事,白白辱沒了往日的名聲,還不如做個綠林好漢,風光一世,快活一生。”

張得過的話還沒說完,他那幫弟兄早就炸了營,紛紛說他們早有這種想法,隻是苦於無人挑頭,現在既然哥哥有這種想法,他們還什麼說的。哥哥指向那裏他們就奔向那裏,哥哥說打那家他們就把那家砸爛,保管叫他片瓦不留。哥哥若是看上了誰家的女孩,他們就不會去搶個太太來孝敬哥哥,就隻等哥哥發個話了。

一席話說得張得過心花怒放,笑逐顏開,他抓耳撓腮地哈哈笑道:“眾位弟兄的話說到了我心坎上,我二十大幾的人了,何嚐不想找個女人陪伴,隻是眼下還不是時侯。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當務之急,是先弄到錢財到手。俗話說得好,世間隻有兩樣好東西,一個是金錢,一樣是女人。現在,這兩樣東西我們都缺少,但得有個先來後到,有一句話沒聽說過嗎,叫貧困生盜富貴生淫,我們哥幾個現在正缺錢花,所以,現在就搶就砸,等將來有錢了,每人地娶幾房老婆,咱們也都嚐嚐三房六妾是個什麼滋味。”

這魔頭的話把這幫狐朋狗友激得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哇哇亂叫。見此情景,張得過忙說;“眾位弟兄先莫著急,我們大夥既然要做一件大事,那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咱們就好比一奶同胞,一爹所造,一娘所生。我琢磨著咱們在舉大事以前得舉行個儀式,對天盟誓,八拜為交,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誰若背叛,天誅地滅。”

張得過就叫人去找一張英雄的畫像來,把他拜為祖師,以便張掛在屋牆上供他們燒香供奉,這樣就能得到他老人家的庇護。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小的出去找了,那去的人四處尋找,最後隻在一本舊畫書上找到一幅林衝的畫像,回來稟報張得過看行也不行。

張得過接過在手,觀看一番後感慨道:“林衝是逼上梁山的,我們這樣做也是被逼無奈啊。”說完,就把那畫像恭恭敬敬地貼在牆上,又點上一把大香插到香爐裏,一時間小屋裏煙霧繚繞,眾人紛紛跪下身子,又是磕頭,又是發誓,就這樣,一個土匪隊伍就象模象樣地誕生了。

張得過看到自己的隊伍已經建立,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高興,他對眾位弟兄發話道:“今天是個大喜日子,我作東請大家吃頓飯。”他說這話時,院子裏傳來一陣鳥叫聲,他就和大夥一塊到院子裏看個究竟。隻見院中央的大樹上落著十幾隻老鴉在那裏呱呱亂叫,張得過就指指樹上對大家說:“這就是我們今天的夥食,看那個有本事的把它們夠下來。”

他話音未落,早有十幾個弟兄跑了出去,不一會兒都拿著彈弓回來了。十幾個人拉好架式,齊喊一聲“著”,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嗖地一響,隨著幾聲慘叫,那十幾隻老鴉就紛紛墜地,撲楞幾下翅膀就動彈不得了,十幾隻鳥兒竟無一隻逃脫。這幫人就拾柴的拾柴,拽毛的拽毛,開剝的開剝。不一會兒,十幾隻紅紅嫩嫩的老鴉肉放進了鍋裏,旺火一架,片刻間就變成了美餐。一幫人狼吞虎咽,你爭我奪,連那湯都喝得一幹二淨,快快活活的過了一天。

大夥散後,張得過隻留下了三個人。一個叫劉二孬,外號平地虎,此人力大無比,勇猛無邊,在七裏八鄉,除了張得過無人可比,他和人打賭的時候,雙手舉起過四百斤的大石頭。第二個人叫趙三壞,人送外號草上飛,此人身輕如燕,最善飛簷走壁,爬樹登高,從兩丈高的房頂上跳到地上,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第三個人叫王四保,人稱外號一把揪,此人骨瘦如柴,鼠目獐腦,身無縛雞之力,卻有一肚子壞水。這王四保念過幾年私塾,讀過《三國演義》和《水滸傳》,鬼點子不少,別人想不到的辦法他總能想出來。張得過見隻剩下這三個心腹,便說道,俗語說,一不做,二不休,到了這種份上,咱們不幹也得幹了,我留下幾位就是想商議一下,咱們舉事先從那家下手。

劉二孬首先說:“要打就先打李富貴家,那年我向他家借輛車用用,他家明明有車卻不肯借給俺,這不是欺負俺老劉沒有本事嗎,隻有打了他家才能解俺的心頭之恨。”

趙三壞也不甘弱,他不等平地虎說完,就搶著說;“要打就打城西村的杜好禮家,前年他老子過二十年大祭,在他們村口唱大戲,我老趙也去看戲了,中午請客的時侯,他們家的親戚朋友都坐席了,卻獨獨不請俺老趙。這不是看不起俺河口村的人嗎,以我看要打就先打他杜好禮,也讓他也長長記性,以後再不敢小瞧咱河口村的人。”

張得過微微笑道;“二位說得也不無道理,但我還要聽聽王四弟的高見,畢竟他是讀過幾年書肚子裏有墨水的人。”王四保洋洋得意地說;“二哥三哥說得也不無道理,但未免目光短淺,有門戶之見。大凡幹我們這行的不能隻從自身利益出發,而應代表大夥的利益,這樣大夥才會跟隨你。雖然是兔子不吃窩邊草,但我覺得咱們還得先從窩邊草吃起。”

其他三人忙問其中奧妙,王四保就不慌不忙地解釋道:“咱們大夥剛剛出道,對這一行當還不熟悉,所以這第一次舉動務必做到萬無一失。那李富貴和杜好禮這兩家均有錢有勢,家中人丁興旺,聽說家中還都備有槍枝彈藥,咱們貿然去打這種人家,隻怕未必就能取勝。以不才的意思是要找一家人丁不多但家境富足的人家。”

三人問他看上了那家,王三保爽快的說,就打本村的姚祿祥。聽得其他三人都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