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王當、孫輕三人相見,正在納悶之時,張燕估計不僅是孫、王二人接到假信,就是其他各部的首領也會如此。想到這裏,他就要派人連夜去叫各路黑山首領前來商會,但孫輕卻製止道:“大哥,你難道忘了上回袁軍奸細是如何利用信使攪亂視聽,以至眾人勞師動眾,相聚晉陽麼?”
張燕道:“若不澄清,估計眾人還有得亂。”
孫輕道:“若是之前,我也不會製止大哥,但此刻再派人過去,別人倒容易把真的當成假的,這樣就會越來越亂了。”
張燕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也不錯,那該如何是好?總不能什麼事都不做,讓他們各自亂來罷。我還是親自去一趟,眾人必定不疑。”
孫輕又道:“大哥,我看還是等等吧,興許我們內部,真的就有袁軍內應,你這一去,恐怕會落入圈套。”孫輕又沉吟了一番,忽然靈光一顯,他還未開口,張燕也似有所悟,兩人同時想起一個人來:“任先生。”
當下,張燕帶領一些隨從,即刻快馬趕往任紅昌住所。
聽到馬蹄聲起,何秀便道:“看來混亂之計已成,大姐,這是最後一步,靠你了。”
任紅昌道:“把棋盤擺上,我們一麵下棋,一麵迎接張大帥。”
何秀依言行事,陪任紅昌在室內下棋,正彼此走了三子,就聽到院子內駐馬之聲響起,殷君則去屋外迎接。
在屋裏,對弈者聽到殷君在外說道:“原來是張大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張燕回答道:“二公子不必多禮,敢問尊兄可在。”
殷君道:“屋裏請。”隨即領著張燕、孫輕、王當三日進門。
任紅昌和何秀禮貌性地站起身,往門口來接應。坐下來說了幾句寒暄話,張燕便將王當略作了一番介紹後,便將他們二人所經曆的事向任紅昌問起。
任紅昌耐性聽他說完,隨後又與何秀對弈,她口中便道:“原來如此,看來又有人在忻州城裏作怪,此舉倒和上次是如出一轍。不過將軍既然已有前車之鑒,又何必下問於小人?”
王當見任紅昌一麵和張燕說話,一麵竟和下人下棋,心中好生惱怒,正要發作,卻見孫輕朝他使了個眼色,隻好忍住心中不快。
張燕拱手道:“張燕愚鈍,雖然二度中計,卻不知如何破解其中玄奧,還望先生賜教。”
任紅昌又和何秀走了三五顆子,這才緩緩回答道:“既然孫將軍執意要聽下民愚見,那小民還是用四字以報將軍下問:安內、平外。”
張燕深施一禮,詢問道:“敢聞先生詳加點撥。”
任紅昌隻是淡然一笑:“既然此刻在場的二位,皆是將軍心腹之人,那小民倒是不妨直說。不過,隻怕說出來後,將軍不能依小民之見行事罷了。不僅如此,小民說出這些話來,恐怕還有性命之危。”
張燕想起上次任紅昌談六勢之論時,也先聲明自己必定惱怒,如今卻又聽到她有這類話,而且更加嚴重,當下便和孫輕、王當交換了一個眼色。
由於王當本對這任紅昌沒甚麼好感,但還見她賣關子,便更加焦躁,隻聽王當說道:“先生,我大哥和二哥將你待如上賓,你為何還這般瞻前顧後,有甚麼話就直說,何必遮遮掩掩?”
張燕忙道:“三弟,不得無禮,任先生既然如此說,想必真是有難言之隱,我等不可勉強。隻是,若說先生有性命之危,張燕卻不敢苟同。”
任紅昌一麵走棋,一麵說道:“當然,在並州之地,張將軍要活區區在下,即便小民有心去死,恐怕還真不能如願。但若是將軍要殺小民,隻怕是神仙也救不了我了。”
張、孫、王三兄弟俱是一驚,麵麵相覷了好大一會。
張燕疑問道:“先生所指的性命之危可是:要殺先生之人,乃是張某人?”
任紅昌笑道:“正是。”
三人聽了,哈哈大笑。
張燕又說:“先生,為何說張燕要對先生不利?”
任紅昌並不回頭,隻專心與何秀對弈。此刻,任、何兩人,一白一黑,在棋盤的左下角爭邊,你來我往地貼子對壘,互相廝殺,棋麵也是相當激烈,一時還勝負未分。
任紅昌淡然道:“張將軍光明磊落,行事寬宏大量,為人剛正不阿。說忠言者雖輕必賞,進讒言者雖淺必誅。紅昌若進讒言,如何能保性命?”
張燕拱手道:“先生對張某人恩若父母,何敢有絲毫不敬,張燕又怎敢圖先生性命?莫非……”
任紅昌接口道:“不錯,安內平外之計,實為讒言,隻是卻能解當下之所急,能圖黑山軍日後之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