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七月流火的溫柔晚風拂去了白天的燥熱與夏蟲的喧囂,使這個悶熱的夜晚變得涼爽無比,窗外樹影婆娑,皎潔的月光透過枝椏與樹梢碎碎地灑進窗台,房間裏便鋪上了一層柔和的銀輝。屋內的床上躺著個人,他的一雙漆黑的眸子在月輝中顯得格外明亮,稚氣未脫的臉上已經初現堅毅的線條,微長的碎發遮住額頭,充滿著少年的氣息。黎小樹心中有點煩躁,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時不時看看床頭的招財貓鬧鍾,在秒針的滴嗒滴嗒聲中,黎小樹的心情一直無法平靜,直到時鍾指向二十二點鍾左右時,黎小樹趴在床頭把耳朵貼在牆上,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父母輕微的酣睡聲,黎小樹才掀開薄被,輕手輕腳地穿上拖鞋,慢慢踱到窗邊。窗戶有兩層,外麵那層是老式的木框紗窗,裏麵的是鋁合金玻璃窗,玻璃窗為了通風已經打開了,黎小樹小心翼翼地推開紗窗,防止老舊的金屬合頁發出聲響,然後黎小樹十分熟練地躍上窗台,探出頭去,一片鬱鬱蔥蔥,是爬山虎,這個保留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公寓樓風格的建築朝南的一麵長滿了這種充滿生機的植物,其中還夾雜了無數不知道從誰家陽台蔓生過來的絲瓜藤,南瓜藤,盤根錯節,而且堅韌無比,很適合黎小樹接下來的行動。黎小樹伸出手抓住了離窗戶右側大概二十公分遠的一根排水管,手上借到力後黎小樹整個身體隨即鑽出了窗外,雙腳穩穩踩在了藏在茂盛的爬山虎中的藤蔓上,像隻壁虎一樣貼在了牆上,黎小樹深深吸了口氣,手腳並用地開始慢慢往下移動。黎小樹的房間在公寓的三樓,和下一個樓層隔著三米的高度,黎小樹用了十分鍾爬到了二樓,然後停下來思考了一會兒,認準方向,接著橫向挪動了一段距離後,黎小樹停在了一個加了防盜網的窗戶前,裏麵的玻璃窗嚴絲合縫地關著,黎小樹踩在防盜網上伸進手去推了推,沒動,窗戶從裏麵鎖住了。黎小樹湊過臉去,借著月光的一絲亮度,透過玻璃觀察房間裏的情況,屋子裏擺設很簡單,房門在窗子的對麵,小小的空間裏井然有序的擺放著一張書桌,桌子上堆放著幾摞高高的書本,然後是一排衣櫃,靠窗的一邊是一張不大的床,床上側臥著一個人,身上蓋了張毛毯,這就是黎小樹要找的人,一個女孩。她側向窗戶的方向睡著,柔順的長發微微遮住了臉頰,雙眼緊閉,長長的黑色的睫毛不時顫動一下,應該是在夢裏吧!吹彈可破的肌膚,白皙的脖頸,露在毯子外的右手手腕上戴著一串手工製作的複古風亞麻色編織手繩,那是黎小樹去年親手送給她的。皎潔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連她耳朵上淡淡的絨毛也散發出了一圈柔和的光暈,黎小樹覺得此時的她像個不染人間煙火的天使,當然,其他時候也是!黎小樹隔著窗戶看著心上人,一陣抓耳撓腮,最終還是輕輕敲了敲窗戶,沒反應,接著敲,還是沒醒,黎小樹一陣悵然,唉!怎麼睡那麼死,難道很早就睡了?黎小樹無語地扭頭看向了高掛樹梢的月亮,一對老鼠夫婦賊頭賊腦地從黎小樹旁邊的爬山虎枝蔓上飛快的溜過,卻被黎小樹眼角的餘光掃到,它們成雙成對的樣子一下子就刺激到了黎小樹,黎小樹毫不猶豫地彎腰拿起了腳上的拖鞋,準備送它們共赴黃泉。“嘩”的一下窗戶被打開,黎小樹的動作頓時僵住,一張清麗的麵孔出現在防盜網之後,黎小樹悻悻地放下舉著拖鞋的手,老鼠夫婦踏著歡快的步子一溜煙就沒影了。“晚上好啊,小芮。”黎小樹摸了摸後腦勺,有點不著調的打了個招呼,芮祺雪一臉奇怪的看著掛在防盜網上的黎小樹,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黎小樹,也不說話,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對黎小樹而言),許久,芮祺雪開口道,“你這麼晚不睡覺,掛在窗外想幹什麼啊?行為藝術?”“不幹什麼,我睡不著,就想和你說說話,所以我下來了。”黎小樹在窗外說道,芮祺雪眼睛裏蕩漾起些許笑意,饒有興致地說:“那你準備說些什麼呢?我可是剛睡著就被你吵醒了,你要是不能讓我提起聊天興趣我可就把你一個人晾在一邊了!”黎小樹苦著臉道:“不是吧,我這也不好受啊,大半夜的掛在外麵,就穿條大褲衩和背心,也挺涼的。”黎小樹頓了頓,接著說,“要不咱聊聊高考的事吧,明年六月份就是我們這一屆高考了,到時候你誌願打算填哪所學校?”芮祺雪皺了皺柳眉,有點苦惱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啦,現在學習壓力那麼大,哪有心思去想其他事情呀!”隨即芮祺雪又很好奇地問黎小樹,“你呢,小樹?你是怎麼想的?”黎小樹換了個姿勢說道:“我的情況你還不清楚啊,常年遊離在及格線以下,三本很成問題啊,最近家裏的店鋪生意又忙,天天忙到那麼晚,哪有時間溫習功課,”黎小樹說到這指了指他自己,“你看,就連見你都得現在才有時間,比起我來,你算是風輕雲淡了。”芮祺雪臉上瞬間飛上了一抹紅霞,低聲道,“你瞎說什麼呢?每次放學我都有等你,可你每次都跑那麼快,我哪裏趕得上,一整天都見不到你的人影。”黎小樹心中想,要不是怕你老媽多想,我還會這樣偷偷摸摸才敢來見你?守著個閨女成天防狼似的看我,整棟樓就你家老媽子最小心眼。想歸想,嘴上可不能這麼說,黎小樹振振有詞:“不是和你說了嗎?我是真忙,批發市場六點就關門了,我不得早點走啊。再說了,學校人多眼雜,要是我和你湊那麼近大家說些閑言碎語,影響多不好?我倒是不怕,主要是怕你老媽知道,那咱倆都得玩完。”芮祺雪嘟起嘴不滿地說:“哪有,我媽很開明的好不好……噓,門外有動靜。”芮祺雪突然停止說話,朝黎小樹打手勢示意他別說話,然後緊張兮兮的轉頭看向房門。芮祺雪這樣一下搞得黎小樹也忐忑不安,跟著她的視線也看了過去,耳朵也豎了起來,門外傳來了芮母的聲音:“芮芮,你睡了嗎?沒睡給媽媽開下門,我給你燉了盅燕窩,趁熱吃了吧。”芮祺雪應到:“沒睡呢,媽,我這就給你開門。”然後芮祺雪壓低嗓音對著窗外的黎小樹說:“你還不快走,我媽要進來了。”黎小樹笑嘻嘻的調侃道:“你剛剛還說你媽開明,這會兒咋還趕我走呢?”芮祺雪一臉的無語,“你現在這種情況能一樣對待嗎,跟個小偷一樣,等下說都說不清。”這時候門外又傳來了芮母催促聲,黎小樹無奈隻好離開,芮祺雪看著黎小樹如履薄冰一樣從窗子挪開,不由得輕輕說道:“你自己小心點。”“知道了。”黎小樹的身影慢慢離開了窗戶。芮祺雪下床穿好鞋子,跑到房門處拉開了門,順手打開了燈,芮母端著個小罐子走了進來,嘴裏說著話:“芮芮啊,最近學習壓力很大吧,媽給你燉了燕窩蓮子湯,多補充點營養。”芮祺雪甜甜的笑了笑:“謝謝媽,你辛苦了!”“哪有我們家芮芮讀書辛苦啊。”芮母把書桌清理開了一些空間,把罐子放在了上麵,說道:“趁著熱乎勁,趕緊吃了吧。”芮祺雪哦了一聲,拿起小湯匙坐在椅子上慢慢吃了起來。芮母解下腰間的圍裙擦了擦手,四下看了看,一下子就看見了半開著的窗戶,芮母隨即走了過去,走到窗邊探頭看了看,狐疑道:“芮芮啊。”“什麼事?”芮祺雪頭也不回地問道。“這窗戶我在之前不是關上了嗎,怎麼又打開了?”芮母問道,芮祺雪相當淡定的答到:“那個啊,我覺得有點熱,開開窗子通通通氣,更涼快些。”芮母緩緩拉上了玻璃窗,嘴裏關心著說:“這樣啊,不過還是關上好些,最近晚上氣溫有點低,著涼就不好了。”“知道了,媽。”芮祺雪背對著母親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暗道自己真機智。芮母關好窗戶,轉身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