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正麵前進的我和九鬼,踩著田地慢慢地接近小屋。
「嗯!看來還真是件奇怪的事情!」我回頭對九鬼說道:「你看!這小屋的屋簷下掛
的是瓢簞啊!」
「什麼?有瓢掛在屋簷下?」
「是啊!而且你看,還都是乾的。這麼看來,平時這小道必定沒有人走,否則做這些瓢簞的人就是這裏的守衛了。」
「嗯!但是這些看起來像是去年取下的瓢簞哪!」九鬼用手摸著瓢簞,歪著頭思考。
「竹野先生!」
「你發覺有什麼地方奇怪嗎?九鬼先生!」
「說不定這根本不是守衛的小屋,或許隻是從前住在這裏的人,把它們安置在這裏吧!……你在這邊等一下,我去把他們叫起來問問看……」
就在這時小屋的草門突然打開了:「誰啊?誰在那邊說話?到底是誰?」
接著從門內毫無聲響的突然出現一條黑影。
「喔!非常抱歉。我們是來這山裏打獵的,沒想到卻迷了路,如今月亮都已經落下去了,我們卻仍舊找不到出路,請問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啊?」我如此說道,對方也毫無警戒的樣子。
「你說你們迷了路,這是騙人的吧?」聲音聽起來好像不太歡迎似的,然而那人臉上卻帶著微笑的表情說道:「哦!你大概把我想成是這山裏的警衛、北晶家的部下吧!瞧你看我的樣子,似乎很害怕似的。」
「這麼說來,你不是北晶家的守衛囉?」
「如果我說我是守衛,你應該會殺了我吧?不過你不必擔心,我是因為不得已才逃到這山中,與家母二人住在這裏。」
「原來如此。那麼這小屋就隻有你跟你母親兩個人囉?」
當傘兵衛再次如此詢問時——
「是的,正是!小太郎啊!到底是誰呀?這邊有燈,這屋裏非常簡陋,但是請你們進來吧!」
這麼說著的同時,從燈光下映出一個女人的臉來。從他們的穿著看來,應該是非常貧苦,然而這個四十二、三歲女人的人品,看起來卻不是屬於卑微的人。
就在這時,換由我出聲說道:「這真是一件很妙的事啊!你們母子倆是尾張的人吧?我聽你們的說話,似乎有尾張的音調在。」
「哦!但是說這些話的你,也有尾張的音調……」
「不!不!不!這實在是太奇妙了。這真是件奇妙的事啊!我是出生於尾張的人,而你到底
是誰的妻子呢?由你的樣子看來,你的丈夫應該是位武士吧?你的兒子看來也隻不過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罷了,你們究竟是什麼原因而住到這山裏呢?你的父親叫什麼名字呢?喔!不!很抱歉,我忘了告訴你,我是信長公的家臣竹野有幸。」
「噢!原來你就是那位在尾張的邪之戰,相當有名的武士啊!……」
那位母親似乎嚇了一跳似的,她邊說著邊將燈往前挪。
「請進!請進!
這麼說著的同時,我似乎也嚇了一跳,然後他取下掛在屋簷下的瓢。
「哇!快來看!你看這瓢簞居然會跑出一匹馬來。這對我們來說,簡直相當於攻打大河內山城的第一軍功呀!這位母親,我可以拿這個瓢簞走嗎?好吧?因為這將可以做為我們之間的記號,每當我們打了一次勝仗,這個記號的次數就會多增加一次,漸漸的將會成為千串的瓢吔。你不會反對吧?」
「喔……不!不!我不反對。」
「好吧!假如你不反對的話,我們就這麼決定了。現在我們必須爭取時間。來!你是叫大久保長安吧?現在我命你為織田家臣,為了你的主公,現在請你為我們指出前往大河內山城的山路來,明白嗎?明天我們一定得攻下這座城才行,所以請你趕快帶我們出去吧!能在這裏遇到你,這對我尾張的邪之戰來講,實在是莫大的幸運;對你們母子來講,這也正是脫離苦難的時刻。來吧,快呀!快呀!」邊說著話,我邊高舉著瓢,像孩子般地跳躍著。
九鬼則一直看著大久保長安,因為他一句話也不說。
「勝了!勝了!這是我們已經戰勝的信號啊!快點!快點啊!小太郎。」
「是!」考慮了好一會兒的大久保長安,突然像是下了決心似的,飛快地奔人小屋。
這時九鬼也笑了起來。
沉落之前的月亮,仍是非常的明亮。
正如我所說,這全都是意想不到的幸運!
他們一行慢慢前進來到這裏,發現這的確是通往城堡的山道,但是要等他們找到路時,恐怕早已天明,那時一切都已來不及了。因為在天亮的同時,在營地裏的信長,便會開始指揮發動總攻擊,想城堡攻過來。
況且這個性急的信長,一旦開始攻擊之後,一定會命令士兵加緊向前攻,從七曲口、水手口、井口阪、百曲口朝北田守城的山頂,不斷地全力進攻。
這麼一來,將使那些無處可逃的北田窮寇們激烈反抗,結果會使敵我兩方蒙受更大的損失。
因此,一定要在這之前,讓敵方失去戰意才行。正因如此,所以我與也特別感到焦躁,如果他們不能在總攻擊之前,及時抵達城堡,就會使他們冒著極大危險,繞過山道而來的意義減半了。
然而,這個由直線距離來看隻有十二、三丁的盆地,卻居然有織田家的舊部屬隱棲於此,能夠在這裏與他們相遇……這對我而言,真是不可思議的幸運。
跑回小屋後再度走出來的大久保長安,此刻已經整裝好了。我立即命令收下,對已方人馬發出信號煙火。
以現代眼光來看,這隻不過是種煙火的玩具而已。
一條紅紅的火花,向著天空衝上去,然後散了下來。實際上,這是一個相當令人振奮的暗號,因為這正代表著此次戰役的勝負已經決定了。
「快!這樣就好了。我們從這邊開始,依照順序留下守衛的人,而我必須先爬到山頂上去。」
所有的人前進著,來到這裏之後,他們的人再也不會迷路了。他們每個人之間都保持數步的間隔,在大河內山城入口處與這裏之間,成一縱隊排列著。
當站在最前端的我、九鬼到達城堡時,便使這一縱隊的人就全部站在攻擊位置上了。
當然,促使大家走這條山道的,還是大久保長安
「快呀!長安,你知道大將的脾氣是相當急躁的,搞不好在天尚未全明之前,他就已經發動總攻擊;如果我們遲了,那豈不是太沒麵子了嗎?」
我這時將遲到的責任,如火燒屁股般地向小太郎這一方煽過去,煽動小太郎急促往前走,他終於非常敏捷地來到最後一個溪穀上了。
這時月亮已經不在天空。不知明天命運即將如何的大河內山城,雄偉的姿態也隱沒在這一片黑暗當中……終於,天空中央有一道微弱的光線,從灰暗的天空中透出來。
然而此刻仍然聽不到有早起鳥兒的叫聲,但這時織田勢已經將這座城整個圍住了。被燒毀的井口街道上,像野獸般的行動開始了。
「攻啊!」打先鋒的七曲口的柴田勢首先以洋槍向對方開火。
他們已經圍著這城十四天了,像是要攻,卻又一直退守;像是退守,卻又攻過來;他們就這麼像是開玩笑一般地與北田晴具
對峙了將近半個月之久。
因為加此,所以對方也失去了警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