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宗二十三年夏,京都泰安長街,樓宇林立,行人喧囂。
白天的暑氣漸漸消散,隻餘蟬鳴陣陣。天將入暮,有一兵快騎入城,“西北蠻夷舉兵來犯,我命曹將軍之命快騎來報,快快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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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明黃衣袖一掃,禦案上如山的奏折應聲而落。
“都是飯桶!銀庫上百萬兩的白銀朕撥去三回,如今蠻夷打一仗贏一仗,曹明德打一次敗一次,還上奏朕說是因軍餉乏匱,依朕看那幾百萬兩的庫銀是裝到他一人的口袋裏去了!敗仗了還要腆著臉伸手向朕要銀子!”禦書房明燈高懸,通照如晝。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低垂腦袋,個個噤若寒蟬。
昌宗皇帝龍顏盛怒,一聲冷笑:“好!既如此,朕便成全了他,待他死後朕多燒些冥錢,好好犒勞犒勞朕這位忠良愛將!”
大臣們一個哆嗦,將頭埋得更低,更加不敢抬頭仰視君威。
昌宗龍目掃向滿地文武。“眾位愛卿,可有願去西北邊界抗擊蠻夷?”
眾人低頭,個個腦門快要貼上地板。真是鬼才願去。不說那地方鳥不拉屎沒有油水可撈,蒙羌蠻族個個驍勇善戰血腥野蠻,在戰場保全了腦袋,回朝後皇帝一個不高興嫌你丟了他疆土銀子,一樣是要砍你項上人頭。這費力不討好的差事,誰願意那是傻蛋!
昌宗怒目,話中隱隱寒意:“怎麼,無一人願去?”
禦書房死寂,隻聽見殿外蟬聲嘶嘶。
皇帝氣得手抖:“好哇,看看,看看我大澤朝堂百官都是哪路的好貨色!年年恩科士子濟濟,增開的武考棟梁輩出,臨到國危當前個個畏縮無勇,平日間喊的盡忠盡瘁報效朝廷都哪裏去了?!朕花銀子養著你們都做些什麼用處!都是些貪生怕死的無用之輩!”
昌宗抬手摔出禦案上青瓷筆洗,啪啦一聲正碎在刑部王侔麵前,原是武將的王侔趴在地上心內正恐懼發抖,聽得一聲乍響心口一緊一口氣沒提上來,倆眼一翻竟然暈死過去了!
昌宗一看,朝上武將都如此,何況手無縛雞之力的文相?更是氣得臉比殿外天幕還要黑上三分,也不喚進太監將王侔抬出去,沉著臉看向曹明德留在朝上的副將張坤。“張卿,你可願為朕掛帥出戰?”
張坤一激靈,心道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背後冷汗涔涔,叩頭如搗蒜:“臣……臣、臣素有隱疾……近、近日發作疼得厲害,怕、怕……怕有負聖托,臣、臣惶恐之至……”
昌宗狠狠一咬牙,龍目看向兵部李乾:“李卿?你可願?”
“臣……家中老母新近病逝,府中喪辦事務繁雜,雖有心卻無餘力,不能為聖上分憂,臣實是慚愧……”李乾打拚朝堂些許年,為人老道圓滑,尚能臨危不驚,此時心內卻也隻喊“老娘啊老娘,你死得可真是時候啊!救了兒一條老命啊!”
昌宗忍住想砍人腦袋的強烈欲望,繼續點將。指著快要把臉貼到地上去的兵部侍郎張廷,陰涔涔道:“張愛卿,你無隱疾老母又早逝,你可願迎戰蠻夷為國效力?”
張廷叫苦不迭。前麵倆人把能說的理由說了個幹淨,皇上此話一出又將了一軍,這可要如何是好?!!
張廷隻覺萬念俱灰昏昏欲死,心內直呼“我命休矣,我命休矣”,卻聽一尚稚嫩的聲音突然道:“啟稟萬歲,臣願出戰西北蒙羌,為國盡瘁為吾皇分憂。”
滿堂皆驚。
昌宗欣喜。
待眾人紛紛扭頭側目一看,那人一身小號旭日東升官服,不過一十幾歲的少年郎。卻是身姿挺拔如鬆,緊抿薄唇,麵目清濯。耀耀宮燈下,拱手見禮之間真有一派將帥之氣。
昌宗眯著龍目打量少年,負手而問:“卿為何名?誰家少年?”
“父為端木辰逸,生前官拜兵馬大將軍,五年前南疆馬革裹屍,隻有臣一子,因皇恩浩蕩封為參軍。今十五有餘。”他掀袍單膝跪地:“臣端木榮願拜將出征,抗擊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