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來叫張阿姨，待會兒這個阿姨要送你去上學。”我爸笑得很開心。
聽到“上學”這兩個字，我眼裏充滿了光亮，同村像我一樣大的孩子已經上了小學五年級，然而我因為家裏沒錢，一天的學也沒有上過。
我已經十一歲了，但還是大字不識一個，村裏同齡的、不同齡的孩子們，稱呼我最多的一個詞就是“傻子”。
我總是偷偷地跟著他們去學校，趴在學校的破窗戶前，看著他們上課，聽著他們的朗朗書聲我感覺很是羨慕。
是的，他們不是罵我傻子，就是罵我小賤種，最大的樂趣就是撿起地上的石頭就朝我身上砸，說我再跟著他們的話就打死我。
但是，我還是一點也不畏懼。
我想上學，我想坐在教室裏聽著老師講課，我想有自己的書本，很想很想。
我看著這個時髦的女人，她的頭發長長卷卷的，微笑著附和：“你爸說的沒錯，等會兒就帶你去上學。”
此刻的她就像是天使一樣。
我從小怕生，但此時竟然一把衝上去抱住了她，含糊不清地重複著：“謝謝。”
女人下意識地把髒兮兮的我推開，臉上一陣厭惡，不過一瞬間就消失了，讓我不得不懷疑剛才是不是幻覺。
“先去洗個澡，把這新衣服換上。”女人笑著說道，從手裏提著的塑料袋裏拿出一件漂亮的粉色連衣裙，衝我揚了揚。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裙子，目光一直挪不開，女人見我遲遲不動，不得不催促：“快去洗個澡，洗幹淨了再穿新衣服。”
我被一語驚醒，打了一洗臉盆的井水，也顧不上井水有多冰涼，端到自己和弟弟的房間就擦起了身子來。
我使勁兒地擦著身上的汙垢，皮膚也被我搓地紅紅的，我恨不得將自己的皮都給搓下來。
一旁的弟弟咬著手指傻乎乎地看著我笑。
穿上新裙子的那一刻，我興奮地在房間裏轉了幾個圈兒，女人看了我之後也滿意地點點頭，我爸則全程都在看女人的臉色，見她高興，他也高興。
“這兩千值了吧，看看我家閨女，是不是挺俊的？”我爸笑嘻嘻地對那個女人說道。
那女人不屑一顧：“還行吧，你可別想著讓我給你提價啊，反正我給你的是最高價了。”
我不懂他們再說什麼，心裏隻是期盼著這個女人快點帶我去上學。
女人上前牽著我的手正要走，我那傻弟弟突然追了出來，爸爸一把將傻弟弟拽住，弟弟在他懷裏掙紮個不停，雙手在空中亂揮。
“乖乖在家等我，放學了姐姐就回來了。”我衝弟弟笑道。
可是他到死的那天也沒有把我等回來。
女人牽著我走出了大山，山外停著她的小轎車。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漂亮的小車，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直到女人催了幾遍我才回過神上了車。
女人說要帶我去城裏上學，不在這裏上。
我問她學校有多遠，她說不遠不遠，可是帶著我出了城之後又坐了幾天幾夜的火車。
“學校太遠了，我弟弟見不到我，他會著急的。”我對女人說道：“我不想去上學了。”
此時女人已經帶著我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唯一讓我覺得熟悉的就是周圍同樣是大山。
我看著那戶人家給了她兩遝錢，女人看著錢雙眼放光，手指沾著口水接連數了好幾遍，確定無誤後，哼著小曲兒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她是把我丟在這兒了嗎？
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想要去追，可是被一個中年男人一把給拽住，接著被那家人關在一個封閉的黑屋子裏，腳上套著一根拴狗的鐵鏈子，任由我在屋子又哭又鬧，他們一點兒也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