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山洞冰涼陰冷,隻有洞口投進來的珍貴的光將這一方天地照得昏暗。四周好像潛伏著無數細密的蟲子,它們在黑暗中發出令人不安的啃齧聲。
許一念側躺在地,拉緊了披在身上的衝鋒衣,將自己縮在寬大的衣服下。右腳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自救是一件多麼令人奢望的事情。
隻能祈求她的同伴們能夠早點找到出去的路,能夠早點回來。
身上很熱,又好像很冷,山洞的地麵有著若有似無的潮氣,躺在上麵很不舒服。可她似乎發燒了,肚子也不知餓了多久,渾身的力氣幾乎被抽幹了,連挪動都不能做到。
恍惚之間,明亮的洞口出現一個高挑的身影,他逆著光,徐一念隻能勉強看清一個頎長的輪廓。
然後是環佩碰撞的“叮當”聲,在這山洞中顯得格外悅耳。
她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嘴唇翕張,想發出求救的嘶吼,但發出的聲音卻低到她自己都聽不清。
那個人走進了山洞,他的腳步聲很輕,還沒有他身上銀飾碰撞的聲音大。他徑直走到徐一念麵前,停住,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俯視她。
像俯視一隻不值一提的蟲。
她看不清他的臉,但也能想象得到白皙的少年那張俊美的臉上應該是怎樣冰冷淡漠的表情。
“救我……救,救我……”
聲帶的震動帶來撕裂般的疼痛,他終於大發慈悲,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她的嘴邊,聽清了她卑微的祈求。
然後,少年將唇移到她耳邊,那兩瓣柔軟的唇每一次開合都曖昧地掃過徐一念的臉頰。
搔起陣陣麻癢,像蝴蝶的翅膀震動,也像蟲子細密地爬過。
他說:“你告訴過我,外麵的人講究以物易物,公平交換。你要我救你,你又能用什麼來換?”
她艱難地抬起眼睛,這才發現他看她的眼神,宛如某種可怕的野獸在盯著他覬覦已久的獵物。
…………………
群山連綿起伏,空氣溫熱潮濕。
許一念瞥了一眼後視鏡,密林伴隨著公路延伸疾速後退,路的盡頭沒有其他的車輛。這公路並不是國道,地界也偏遠,車輛少是很正常的。
“等一會兒你們到了苗寨,可不能隨便亂跑啊!”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副駕駛上,濃黑的眉毛雜亂無章地野蠻生長,從來沒有得到過好的對待。他的相貌生得倒好,可惜不修邊幅,顯得有幾分邋遢。他操著一口方言存在感很強的普通話,說:“規矩,苗寨裏有很多。你們是外地人雖然,但是也不能違背。否則,我,我可幫不了你們……”
許一念聽得有些煩躁,尤其是他那奇怪的語調,如果不是老師推薦,她是不會讓他來做導遊的。她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目光鎖在道路的盡頭。
這山路蜿蜒曲折,拐道頗多,險得很。她不敢有懈怠,隻怕一個不小心就連車帶人翻出路邊去了。
可同行的人卻很感興趣,津津有味地在後座聽他講。
這個名叫“王錫”的男人是他們請來做導遊的苗家當地人,三十多歲,身體很健壯,手上全是做莊稼留下的老繭。當他們找到他,說明來意希望他做導遊的時候,他簡直受寵若驚,手局促地握在一起不安地搓動,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了一塊大餡餅。
“我們進苗寨的時候,苗族人會讓攔門酒給你們喝。好喝,但是要少喝!”王錫手在比劃著,半截身體探向後座,迫切地想要離他忠實的觀眾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