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個多月的投融資談判今天下午宣布失敗,天雄的心情萬分沮喪。天黑了,他卻絲毫沒有回家的心思。獨自一個人繞著二環、三環、四環一圈一圈地轉著,腦袋裏翻江倒海。正在這時,天雄突然接到了“企鵝”的電話。自從那次毫無準備地瘋狂愛欲以後,這是天雄第一次接到她的電話。這段時間女人好像失蹤了一樣,既沒有電話郵件也沒有上網聊天。天雄還以為女人因為那次性愛後悔了蒸發了。他也就很知趣地不再來往。“情書”事件的曝光,他更沒有心思惹這種事了。現在看到手機熒光屏突然閃出“企鵝”的名字,他本能地按掉了電話。幾秒鍾後電話再次響起,他又按掉。如此執著地響了一遍又一遍。鈴聲中他眼前浮現女人豐滿的胴體,激情的呻吟,瘋狂的扭動……不由得他身體一陣亢奮。最後一次他幾乎想按下接聽鍵了,眼前突然浮現肖簡的悲傷幽怨和憤怒。他縮回了手,有些煩躁地把手機摔在旁邊的副座上。

手機鈴聲停住了,車裏突然變得死一般地沉寂。快8點了,肖簡沒有來電話通知回不回家。可即便來了電話回了家又怎麼樣呢?“情書”事件以後,表麵上兩個人又和好了,大家也小心翼翼地不提那件事。但肖簡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對丈夫所有的親昵和依賴突然消失了。也奇怪,以前肖簡依賴他總向他索取時間埋怨他不陪他時,天雄厭煩和躲避;但妻子突然停止了索取停止了埋怨甚至停止了親熱以後,天雄感受到從未有過的難受和壓抑。他知道自己傷害了妻子。但既然已經過去了,為什麼要沒完沒了呢?男人是有自尊心的。女人用這種無休無止的不原諒來懲罰男人犯的過失時,男人不僅受傷害,而且受侮辱。偶爾做愛,原本興致勃勃地揮灑激情,不經意間看到女人眼裏滑過的一絲厭惡,知道女人又想起了過去。他馬上感覺一種強烈的屈辱。雖然女人馬上掩飾,並表示激情;而男人也假裝若無其事,曲意迎合。但一盤變了味的菜哪怕再五彩斑斕,又有什麼味道呢?再加上項目資金問題根本沒有進展,天雄目前事業和情感一片荒蕪,每天感覺空洞洞的。

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還是“企鵝”的。天雄一把抓起手機,大拇指在鍵盤上方顫抖著。但無形中似乎有一根繩子牢牢地捆住了他的手指,讓他無法動彈。他覺得呼吸就要停止了。

電話鈴聲又停住了。他感到有些失望,感到有些焦躁。

電話鈴再次響起。他居然鬆了一口氣。“企鵝”今天怎麼啦?無休無止地打電話。作為網絡情人她一直很守遊戲規則。除了一次激情,他們談情說愛都在網上,很少打電話。這種懂得遊戲規則的女人很合天雄的口味。像今天這樣不間斷的電話絕對不同尋常。天雄抓起手機對自己說,“企鵝”一定有什麼急事,出於朋友的俠義他也要接電話。他正準備按下電話接聽鍵,電話戛然而止。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十分鍾,電話再沒有響起。天雄感覺有些沮喪,然後是一種深深的失落。他有些後悔剛才沒有接電話。他想打回去。但眼前總是晃動著妻子的幽怨。他再次把電話扔到了一邊。

電話鈴又響了起來。天雄驚起,不由分說一把接起電話:“小‘企鵝’,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獵豹,你不肯接我電話,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電話裏“企鵝”居然抽泣起來。

像夏天的太陽燦爛得灼人的“企鵝”居然也會哭?天雄好生奇怪。連忙說“別哭別哭,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我實在煩透了我男朋友!他,他非要和我結婚。我們剛才大吵了一架。我,我再也不要理他了!我要和她吹!”“企鵝”居然放聲哇哇大哭起來。

“唉,別哭別哭,怎麼跟個孩子似的!”天雄又好氣又好笑。

“獵豹,你在哪裏?我,我想見你!”

天雄有些心亂如麻,內心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最近家庭事業諸事不順使他心情鬱悶,很想放鬆。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去。潘多拉的匣子再打開必定會傷害妻子。可是他不去妻子就不受傷害了嗎?他已經傷害了她。他已經無法挽回這個事實。即便他今天不去見“企鵝”,在妻子眼裏他依然是個不貞的男人。他已經被釘在了“背叛”的羞恥柱上。天雄灰心地想著。

“獵豹,你能來見我嗎?我真的很難受。我需要你幫助。”“企鵝”可憐兮兮地說。

“那好吧!去哪裏?”天雄下定了決心。他想見“企鵝”;“企鵝”也想見他。她需要傾訴;他也需要發泄。

“去我一個朋友那裏吧!她去外地培訓了,把鑰匙留在我這裏了!”“企鵝”把地址仔細地告訴給了天雄。約半小時以後見。

一見天雄,“企鵝”一頭紮進了男人的懷抱,把豐滿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了男人身上。

聞著女人的體香,感受著女人豐滿乳房的擠壓,男人渾身瞬間感覺熱了起來。沒有猶豫,他緊緊地抱著女人的身體。女人更加緊地依偎著男人,紅殷殷的嘴唇充滿渴望地向男人抬起。天雄猶豫了一下,肖簡模糊而熟悉的麵孔從腦中滑過。但還沒有容得妻子的麵孔變得清晰,“企鵝”的紅唇已經貼住了自己的。仿佛觸了電一般,男人控製不住地顫抖了起來。妻子模糊的麵孔消失了,大腦隻有火紅色的欲望和激情……

男人和女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女人意猶未盡地把汗淋淋的身體使勁地貼向男人,白皙的雙腿糾纏著男人的身體。

“我的‘企鵝’真是一隻小母狼?又抓又啃的,快要把我撕裂了!啊——我現在全身都痛!”男人笑望著女人。全身在火辣辣地酸痛,但卻透著一種爽快,一種淋漓盡致的放鬆。

“你才是狼呢!這麼生猛,把我的骨頭都要吃了呢!”“企鵝”嬌羞地依偎著男人。

“唉,好久沒有這麼暢快了!這段時間我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覺得自己都要不行了。”

“不行了?你妻子不跟你親熱嗎?”

妻子?好像被人劈頭蓋腦迎麵澆了一盆涼水,剛才妻子模糊的影像瞬間清晰得讓他一個激靈。他本能地掙脫了依偎在懷裏的女人,一骨碌坐了起來。

“哎,你怎麼提起妻子就不高興了?好,好,我們不提她!”女人連忙拉起被子要掩住男人赤裸的身體。

男人仿佛沒有聽見女人的話。仿佛被人迎頭一盆涼水澆醒了,男人腦子裏塞滿了妻子重重疊疊的影像。他赤裸著身體呆坐著,本能地點了一支煙,狠狠地吸了幾口。奇怪,所有的欲望一瞬間都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知道自己鑄成了大錯。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挽回這個錯誤。可這分明是一個他心甘情願想犯的錯誤啊!“企鵝”的電話隻是一個偶然,他可以選擇拒絕的。但他把這個偶然變成了必然,他有意去接受這個誘惑。妻子用不能忘懷來懲罰他的錯誤,而他用繼續犯錯來懲罰妻子的不能忘懷。事實上,誰又懲罰了誰呢?

“獵豹,你後悔了嗎?我,我今天不該給你打電話嗎?”看到男人突然變得如此孤立和冷漠,女人心裏難受起來。她委屈地說:“雖然我們沒緣成為夫妻,但我們畢竟也肌膚相親。你不還是我網上的丈夫嗎?在我的心裏,你是我心靈的朋友,不,比心靈朋友還親……”

男人有點清醒了。他望了望傷心的“企鵝”,頓時覺得自己有些過火。不管怎麼說“企鵝”也和靜苑一樣對自己付出了真誠和信任。雖然談不上感情,但即便是短暫的美麗也是真誠的。這樣的女人,他怎麼忍心去傷害呢?想到這裏,他躺下來,把女人重新摟到自己懷裏,溫柔地撫摸著她光滑的背,歎了一口氣說:

“別想這麼多了!沒有什麼該不該的。做了就做了,沒有什麼可後悔的。”天雄心想:好在一切妻子都不知道。她永遠也不會知道。無論如何他不會讓她知道。

“我覺得你挺愛你妻子的。那你為什麼要和我……”“企鵝”小心翼翼地問。

“我以前不是說過嗎?這是兩回事!”天雄突然變得有些不耐煩。心想:女人的思維怎麼都這樣?把不相幹的事情總往一起扯。

“兩回事?那你不愛我嗎?”這個“企鵝”今天怎麼啦?她不是一個開放、新潮、敢揮灑激情愛欲的外企女人嗎?怎麼今天也跟老婆一樣不依不饒起來?

天雄幹脆閉上眼睛不說話。心裏開始感到煩躁。什麼愛?為什麼女人動不動都往愛不愛上扯?愛如何?不愛又如何?

“獵豹,你以後還會見我嗎?”“企鵝”依戀地把頭貼在男人的胸脯上。

會見嗎?應該見嗎?潘多拉的黑匣子好容易關上了又被魔鬼打開了。以後會怎麼樣?天雄不敢想也不願意想。

“你,你不想見我嗎?”“企鵝”見男人半天不肯回答,有些委屈地問。

“想,當然想。找機會吧。”天雄心裏有些煩亂,他含混地敷衍道。

“太好了!”女人的臉瞬間陽光燦爛。她熱情地在男人臉上狠狠地親了一下。

天雄安慰地拍拍女人棉花般溫暖豐厚的背,心想“企鵝”這種女人真好哄。心思簡單,直奔主題。能讓男人不用動腦子,很輕鬆。真是男人焦躁時的安撫劑。

“那你又不怕你妻子知道了?”“企鵝”撒嬌道。

天雄皺皺眉,心想“企鵝”今天吃錯藥了?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突然想起他來的原因,就問:“你說你老公怎麼啦?”

“唉,別提了!”一提到她男朋友,“企鵝”的情緒一下子沮喪起來。

“到底怎麼啦?你火急火燎地叫我過來,不是因為你男朋友嗎?還是嘿嘿……你想吃我了不好意思說找了這麼個借口?”天雄嗬嗬地逗她。

“你,你,死‘獵豹’!誰想吃你啦!不要臉!姑奶奶這麼難過你還逗我!”“企鵝”假裝氣呼呼地鼓起豐厚的嘴唇,狠狠地擰了一下天雄的屁股。

天雄哈哈大笑。這個小姑奶奶特像大雜院裏的小姑子。偶爾冒出來的俗氣還挺有意思。被她這麼一折騰,天雄下午投資談判失敗的鬱悶還真減輕了不少。他笑著拉住女人亂掐亂擰的手,連聲說:“好好,說正事說正事。”

“唉……你不會理解的。”“企鵝”長長歎了一口氣說:“他等了我十年。我知道他真的愛我。可我一直不敢結婚。一想到結婚以後生活的沉重就要全部壓到我的身上,我就覺得害怕,覺得前程渺茫……”

“結了婚不就兩人一起承擔家庭責任了嗎?怎麼會全部壓到你身上呢?”天雄很奇怪。

“那是女人找到了你這樣的優秀男人!我,我哪有這樣的福氣!”“企鵝”臉上突然露出天雄感到陌生的自卑。

“小‘企鵝’,我覺得你挺棒的!你不還是白領麗人嗎?怎麼這麼沒有信心呢?”

“你不了解。我家窮,沒有上過大學。我在這個公司是從最底層的臨時工做起來的。唉,你想象不出我吃了多少苦。”“企鵝”聲音有些哽咽。天雄安慰地拍拍她赤裸的背。“企鵝”吸了吸鼻子說:“掙到今天的位置我不容易啊!付出了多少血和淚?沒有節假日,沒有按時下過班,就是年假我都不敢休息,生怕我不在出什麼事丟掉我苦苦煎熬了近10年的位置。”

“企鵝”說著動了真情。她眼眶潮紅了,吸吸鼻子說:“唉,我說這些幹嗎?你們這些天之驕子不會理解的。什麼白領麗人?指的不是我這樣的人。我算什麼?一個高級打雜聽喝的。我和男朋友是大雜院裏一起長大的。他給領導開車,雖然工作穩定,但哪有社會地位?”

“小‘企鵝’,憑你的條件,雖然咱不能找一個龍子龍孫,但好像也不至於找個司機吧!太委屈你了!”天雄聽到這裏真的動了惻隱之心。

“我也委屈。我也想找一個像你這樣有身份地位的。但是我沒有學曆,家裏父母窮得都養活不了自己。還有兩個兄弟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工作。我自己有自知之明。我也就是在我男朋友眼裏是美女。哪有絕色天香的姿色去換取有錢有地位的男人親睞呢?”“企鵝”此刻的神色充滿著理性,露出了精明女人的實際。“獵豹,你不會懂的。說句良心話,就你的情況,就算你認為我愛你愛到肯為你做牛做馬,你會不會丟掉你的妻子來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