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克卡奧
瓦羅蘭曆,156年。
兵工廠的管轄權交接儀式在上午九點開始。
但是杜-克卡奧六點不到就已經醒了。
他閉上眼,試著重新入睡,但是徒勞地嚐試了十幾分鍾,夢境之神再也沒能光臨他的床前。他隻好起身,感覺著周身的骨骼肌肉劈裏啪啦地伸展開來,也感受著又一天舊時光的逝去。
他站起身,低下頭凝視著還在沉睡中的妻子。相濡以沫幾十年,每天清晨這樣片刻的凝視,已經淪為他心靈最後的靜謐花園。
杜-克卡奧悄無聲息地走出臥室,來到外麵的房間,參加儀式所需的軍裝已經被悉心地清洗、熨燙,掛在衣架上。
他站到高大的落地鏡前,沉默注視著鏡子裏的自己。
杜-克卡奧正值壯年,體型高大,瘦長,**的上半身,一塊塊肌肉條理清晰地排開,勻稱、有力,每當他抬起胳膊,或者活動脖子的時候,那些線條狀的肌肉就會有序地活動起來,拉伸,鼓起,收縮——這一切都證明,他曾經接受過非常嚴格和專業的軍事訓練。
他有著一雙鷹一般銳利的雙眼,這雙眼睛小,而且狹長,隱忍,沉默,但是絕對凶猛,威嚴——憑借這一雙眼,稍微有一些生活經驗的人都會在第一時間判斷出他的不一般。
杜-克卡奧,整個人站在那裏,沒有穿衣服,沒有拿武器,甚至還**著半個身子,但是,他還是像一把刀。
他無時無刻不像一把刀。
一把隨時等待著擊殺的刀。
插在那裏,插在地上,隻不過沉默低調,鋒芒隱忍。
諾克薩斯“七獅“之一,杜-克卡奧將軍。
他把目光轉向掛在一旁的軍裝,藍色的天鵝絨在屋內爐火的照射下格外地刺眼。
藍色,白色,金色。
外加胸口左邊精刺上去的那個徽章。
“藍寶石雄鷹”。
——這是德瑪西亞的旗幟。
寶石雄鷹的左下角,用白色絲綢小小地繡著一個“N”。
代表著“諾克薩斯”。
杜-克卡奧並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感覺。雖然剛剛從夢境之神的懷抱中離開,但他總感覺自己還沒有真正清醒過來。
這種狀態,從半年前,德瑪西亞的軍隊入駐諾克薩斯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渾渾噩噩持續到現在。
他需要呼吸新鮮空氣。
杜將軍深吸一口氣,披上一件外衣,大步走出了房間。
半年前,克卡奧家族的府邸裏還有至少100個仆人,但是根據德瑪西亞的“寬容政策”,長達六個月的削減下來,隻剩下前後不到20個人。
兩個女傭正在庭院裏打掃昨夜的落葉。
正值深秋。
天色半亮。
杜-克卡奧站在院子裏的白楊下,停留片刻,大口地呼吸著,讓冰冷新鮮的空氣瘋狂地灌進他的肺中。
可惜這些寒冷無法清洗他的思緒。
他依然無法斷定,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
156年以來,諾克薩斯從來沒有真正統一過。
所以當西方嘉文三世即位,開始東征的時候,德瑪西亞的大軍幾乎沒有受到什麼有效的抵抗,就成功入主了這裏。
沒有人組織防守,沒有人建立軍隊,甚至沒有人表明態度。
一切發生的很快,就像閃電一樣。
縱然諾克薩斯有著杜-克卡奧等“七獅”這樣的代表勢力存在,卻依舊無法與西方真正意義上的帝國相抗衡。
“原本無國家,何來被征服?”
——這是“七獅”之一,阿裏加克-君思塔尼亞將軍曾經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