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同子略一思考,指向衛淩羽,道:“還得教他一起。我隨你去昆侖山,他難道還要在這裏等我回來取他的小命麼?”
林婉怡斜睨了衛淩羽一眼,心中突突直跳:“他師父曾經殺費我玉清前輩甚眾,他上了昆侖山虛穀峰,還有命下來麼?”越想越驚,臉上漸露一抹恐懼之色,道:“不,不行,他不能去玉虛宮!”說得斬釘截鐵,態度十分堅決。
塵同子冷笑道:“那麼恕老道也不能隨你去玉虛宮了。”
突然間,眾人皆覺得遍體生寒,頭頂一股無形壓力壓到。眾人回頭瞧去,隻見那金龍被劍罡打回原形,無數劍罡凝聚成一道長靴三丈的巨劍,向陸維禎頭頂斬落。
青木子一把推開陸維禎,叫道:“姓劍的小子,斬妖劍罡訣好了不起!”他猛吸一口起,方圓十餘丈內的草木頓時泛黃枯萎。
眾人尚未反應過來,就見青木子身軀脹大,變成一個身高三丈的牛頭人。他雙掌一合,夾住那劍罡凝變的巨劍,哼一聲,鼻竅裏擤出兩股白氣,掌力加劇,直給那巨劍震成了齏粉。
眾人看得撟舌難下,劍琛更是不知所措,道:“你……你……你是千年木精化人?”語氣竟有些發顫。與他一起的那些玉清道人見了青木子這等威勢,也駭得心驚肉跳。
青木子道:“你們滾是不滾?若非擔心給這裏的草木精氣汲盡,方圓十裏寸草不生,老牛豈能容你們放肆?你們要繼續留著這裏跟我六弟為難,老牛可就不客氣了!”
劍琛一言不發,劍訣回引,飛劍滴溜溜一轉,飛回劍鞘。其他眾道見狀,情知今日是不能拿衛淩羽怎樣了,隻好掩劍退開。
青木子打了個嗝,變回本來大小,牛頭也變回了人頭,道:“算你們識相。”向塵同子瞧去,道:“喂,你也要與我六弟為難麼?”
塵同子不知衛淩羽八人適才結義之事,但見青木子的態度,分明是護定了衛淩羽,道:“千年木精是厲害。但我愛徒遇害,門中四象神鼎遭竊,這兩件事與這小子大有關聯,難道要貧道就這麼算了?”又向林婉怡道:“玉真子,赤陽子是你師叔罷?四象神鼎是他前年春上來我太乙宮借去的,照理來說,他應該自己送還才對,但貧道等了兩年,隻好派徒弟討回。我徒兒被害,四象神鼎遭竊,令師叔也大有責任,玉虛宮怕是也得貧道一個說法。”
林婉怡心下暗暗焦急,衛淩羽跟她說過,他當初是被一個白衣女子所救,但自始至終都未提及過什麼四象神鼎,她想以衛淩羽的性子,絕不會貪圖四象神鼎,否則也不會告訴她當日是給王趙二人抓走的。
衛淩羽見林婉怡為難,道:“塵同真人,我當日中了貴派散氣散劇毒,你的兩位高足要將我開膛破肚,危難關頭是個黑衣女子將我救下,殺了他們。後來是我掩埋了他們,但我沒從他們身邊發現什麼四象神鼎。”他想白媛兮當日從趙靈妃身上解下一個包袱,裏麵裝的的確是一尊小鼎,但此刻絕不能說出來。
塵同子道:“小畜生,你適才說他們要將你開膛破肚,取你內丹來煉丹,他們既然沒帶四象神鼎,拿什麼來煉丹?你話裏漏洞百出,還要撒謊麼?”
衛淩羽道:“王靈銘、趙靈妃當日捉了我,將我帶到了貢嘎山的一所山洞,你得暇可往那裏去找尋什麼四象神鼎。你兩個徒弟雖不是我所殺,但他們其心可誅,如果他們現在還活著,我遲早也會殺了他們,你要想報仇,衝我來便是!”
塵同子適才給他打斷左肩鎖骨,自忖不是他的對手,而青木子、侯氏昆仲等人也屬實是勁敵,情知今日是討不了好的,隻好將這仇暫且記下。他冷冷地注視衛淩羽片刻,將目光挪到了林婉怡身上,聲色俱厲地道:“此事玉虛宮必須得給老道一個說法!”
林婉怡見他不堅持要帶衛淩羽同去玉虛宮,總算鬆了一口氣,道:“貧道隨真人往玉虛宮走一遭,請我師父他們施展窺天問祖便知此事真情。”
衛淩羽不知窺天問祖是什麼法術,但聽林婉怡話裏的意思,這門法術似乎能知過去事,不由得心下焦急,道:“林……林道長,還請你往這邊來,我有話要說。”向旁邊無人處走去。
塵同子道:“有什麼話,便在這裏說!”
侯氏兄弟叫道:“好臭,好臭!誰又亂放狗屁啦?”
林婉怡道:“真人放心,就算貧道敢包庇衛道友,玉虛宮也不會包庇貧道!”她猜到衛淩羽心中擔憂什麼,快步走到他跟前,低聲道:“窺天問祖能知過去三個月之事。”
衛淩羽聽到“三個月”三字,憂心盡去,他記不清白媛兮救他具體是哪天的事了,但記得那是三月的某一日,如今已是六月下旬,已逾三月,白媛兮拿走四象神鼎的事不會敗露。
林婉怡喟然道:“你別高興太早,真凶找不著,塵同子把這筆賬肯定要算在你頭上。四象神鼎是我師叔借去的,到時候他……他說不準也會與你為難……”頓了一頓,道:“四象神鼎是救你那人拿走的,是不是?”
衛淩羽不想欺瞞她,但事到如今,也隻好搖頭,道:“我從未見過什麼四象神鼎。”他將身子一側,避開眾人視線,將純青琉璃心遞到林婉怡手中,道:“這個你收好,對付那老蛟用得上。”
林婉怡見他竟以這令所有人趨之若鶩的寶物相贈,道:“這麼貴重的東西,我……”
衛淩羽道:“我不會煉丹,更不懂煉什麼法寶,這東西對我沒用。百草還陽丹也是無價之寶,你不也是給我了麼?”
林婉怡躊躇片刻,收下純青琉璃心,道:“我要跟塵同子這老忘八去玉虛宮,你一路上要當心,最好你能請你那‘不明不白’兩位義兄同行。”她擔心跟衛淩羽說得時間久了,遭人非議,說完這句話便走了回去。
林婉怡見塵同子神色不善,取出一枚百草還陽丹遞給他,道:“塵同真人,這百草還陽丹是療傷聖藥,你服了罷。”
塵同子未接那丹藥,冷哼道:“太乙宮不缺療傷藥,再者,這點小傷,貧道一時半刻也死不了。”
他從懷裏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一枚丹丸服了,又取出那隻千紙鶴捧在掌心,默念了幾句咒語,對那千紙鶴吹了口氣,那千紙鶴非撲棱棱地飛出掌心,變作一隻仙鶴。
他躍上鶴背,道:“走罷。”
林婉怡回頭瞧了一眼衛淩羽,眼底頗有不舍之意,道:“記住我剛才跟你說的,參加完授籙科儀,一定到建康來找我。”
衛淩羽怔了一怔,她適才並沒有說過這句話,轉念一想,才明白了她這句話一語雙關,一是打消塵同子的疑心,二是告訴自己,她在玉虛宮之行結束後的去向。
隻是塵同子既然疑心他是為了謀奪四象神鼎殺了王靈銘和趙靈妃,恐怕她這點小伎倆沒什麼用,興許在塵同子看來,她這不過是欲蓋彌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