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淅淅瀝瀝的,沒完沒了。
我坐在窗前,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我仍不死心想著他,他回來找我的,我知道,他一定會來的。
他放不下我的,我知道。
我就這麼盤著腿,手執茶碗,置於窗前,想啊想啊,一眨眼就晃了好些個年頭。
說起回憶這件事,我還是有話要說,回憶就像是這個世間最惡俗的毒,比什麼都來得不堪入目,得者也痛,不得者更是痛。
總之是糾纏,一生一世無休止的糾纏就對。
雨夾著風帶著嘩嘩的尾音,連同我最後的靜謐,一同卷入了塵世中最柔軟的那片淨土。
他背光而立,站立在時間的盡頭,身後是一片汪洋。
我曉,我不過是他的一塊浮木罷了。
當他最後一次吻我的時候,尖尖的牙齒咬破了我的嘴角。他說:“莎莎,我是葉揚,你忘了誰也不會忘了我,對不對?”
我不應予,我原以為這一切隻是我的南柯一夢,醒了也就好了。
但沉溺的太深太久,醒來後卻發現,到頭來,竟連浮木也不再是我了。
我淚如雨下。
你是個傻子。
當初葉揚在路邊把我撿回去的時候,他揉著我頭發,就這麼笑著對我說。
那日下雪,洋洋灑灑的,鋪滿了整條長長的街。我縮在牆角,打著寒戰,葉揚雪白的球鞋出現在我麵前,他身穿一件寬大的羊毛衫,蹲下身,抬起我的頭,看了一會。
我們第一次見麵,他抱著我,讓我對他笑。
葉揚說,莎莎笑起來真可愛,眼睛彎彎的,和小月亮似的。
所以我不停地笑,一直笑,和著了魔一樣。
他說,原來有段時間費勁腦子想給我找個名字,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
最後,他找了一個諧音的疊名,莎莎。
葉揚長得很漂亮,是我流浪在街頭,來來往往看到過的所有人中最漂亮的。淡淡的胡渣,奶白色的皮膚,鼻梁挺而高,有點像混血的感覺。
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抱著我坐在窗前,摟住我的腰,親吻我的脖子,在我耳邊用軟軟的聲音呢喃,莎莎,莎莎。
夏北有的時候過來玩,總是要笑葉揚:“莎莎、莎莎,這名字也太女氣了,和叫小姑娘一樣。”
葉揚不以為然:“莎莎本來就長得很像女孩子,看這個手指頭,這麼細。”說著,銜起我的指尖親了一下。
夏北眉目如畫,唇若施脂,含笑的眸子在眼前一閃而過,仿佛黑夜裏勾人心魄的冥火。
這人,果真是稀世珍寶。
天下獨絕。
夏北對葉揚來說算什麼呢?當我第一次見到夏北後,我就開始想這個問題。我從來沒見到過葉揚那樣子的眼神,說不上來,總之是那麼悱惻而纏綿,如水般透徹,恨不得真的化作繞指柔。
我時常在心裏記掛,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清者自清便好。隻是我控製不住我的思緒,總是在想,如果我點破了他們之間那層薄薄的遮紗,那葉揚——
他應該會記恨我一輩子的吧。
我想也是。
葉揚可以任意地和我牽手,和我擁抱,和我上床,卻無法和我接吻。即便是象征意義上的唇與唇之間的簡單觸碰,也從來沒有過。
想著想著,我又不自覺地哭了。
我記得有一次很晚了,我一如以往地洗幹淨躺在床上向葉揚張著雙臂,等待他來抱我。
葉揚接了一個電話,回身親吻我的鼻尖之後就出去了,一直到淩晨的鍾聲都敲響了,他還沒有回來。
我早就習慣了被葉揚抱著睡覺,他不在,我根本連眼都閉不上,心心念念的都是他。我想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