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上。李長青酌一杯清酒,脖子一仰,酒入腹中,腹中頓時如蘊火爐。他放下酒杯,有感而歎,道:“好酒,好酒。好酒配良辰,良辰配美景,如今天之暢快,何日能再有機會?”
放眼望去,雲如海,雲浪接踵而來,奔騰而去,偶有仙鶴從雲海中時隱時現,咻咻鳴悅,一派知應天上有此景風光。
東峰有懸崖,懸崖之上有亭子,如鬼斧神工鑿雕而成。亭中有兩人,一人一襲青袍,一把長劍,一壺酒葫蘆,便是人稱逍遙閑人李長青是也。另一人,則一襲黑袍,腰上束劍,衣美冠華,翩翩俊公子也。
金公子解下配劍,懸於梁上,袖子一揮,一把古箏便被抱在懷裏。他席地而坐,古箏置於膝上,食指輕撥一弦,‘咚’的一聲響,似是滿意其音色,麵有笑意。
李長青見狀,哈哈大笑,道:“美人來一曲兒,良辰美景,美酒,再加上這美妙的音,哈哈哈,真乃人生一大痛快也。”
金公子微微搖了搖頭,笑了笑,一副‘知你如此’。十指漫然開來,正正正正——悠揚之樂,如小橋流水,如春雨綿綿,如癡,如恨,如愛,如愁……
“好曲兒,好曲兒,金大美人,這是你的新作?”李長青仰著脖子一口酒灌下,大讚道。金公子的箏技,隻應了那句:此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的幾回聞?隻是,金公子這曲裏,帶著五六分男女癡戀之意,他一向以為如此絕情公子,自那之後,不會再動情。難道有變?
李長青在心裏想著,也不點破,隻是繼續聽著曲兒。
音又引來鬥轉,箏音驀然急轉,由哀直轉通達,似是癡中怨女終於迎來曙光,立誌逐漸堅定,似是決定踏上那尋夫荊棘路。
李長青搖了搖頭,在心裏歎道,如此癡情女,倒也少見。他看了金公子一眼,有些詫異,金公子竟能把如此罕見的女子,用音樂表達的淋漓盡致,其箏藝,已不能駭人聽聞來表。
隻是,這音染的自己有幾分哀色,看來這金公子在無情太上道上更進一步。李長青歎了口氣,道:“大美人啊,看來今年的勝負沒有懸念那。”
“錚——”箏聲戛然而止,猶留些許顫音。金公子收起笑,看著李長青,道:“逍遙仙人,豈是這等小事就能亂其心智之人?”她收起古箏,站起來背過身去,清冷道:“開始吧,我們的正邪之爭,究竟孰強孰弱,由劍來定!”
李長青施施然起身,仰頭喝完壺中最後一口酒,袖子一擦嘴角,道:“好,也該到了這時候。讓我李長青看看,究竟是你的邪道強,還是我的正道勝!”他一扔酒壺,刷的一聲,從背後拔出一把三尺長劍,道:“今日,你死我活,我死,你活。”
酒壺砰的一聲化為碎片,懸崖上小樹林,驚起一片飛鳥。
金公子拔出長劍,道:“好。”
李長青一劍刺去,挽起劍花,劍擊有隱隱破風之聲。他大喝道:“金大美人,小心了!”
金公子冷笑道:“你我交手數百次,不需提醒。”她以攻對攻,破去李長青這招仙人指路,接著一招靈蛇擊,直刺李長青喉嚨,招數狠辣,劍路詭異。
李長青以沉穩之勢,劈開隻在瞬間,便能奪取他性命的長劍,順勢一劍揮出。
兩人你來我往數百招,誰也奈何不了誰。
又是一劍,一觸即分。
李長青穩住上身,看著金公子衣袖上的劍痕,大笑道:“哈哈哈,大美人,看來你劍法還是稍有不如我啊。再不動用你的太上無情訣,今日可有香消玉殞的危險。”他說完,又是一招掠光影直奔金公子臉麵。
此劍速度極快,隱隱給人月光清寒之感,招美,但劍狠。劍尖轉瞬抵達金公子鼻尖之處。金公子腳下起風,連忙倒退,退至懸崖,她手中長劍一番,一道劍芒揚起。李長青隻覺眼睛一疼,手中長劍脫手而去。
金公子長劍橫在李長青脖子上,清冷道:“敗你,隻需以劍。”
李長青頹然下來,看著金公子,她似清冷仙子,渾身裹著寒玉。隻是誰又能知道,如今名滿天下的無情劍魔——金公子,十年前隻是一個連劍也拿不動的小女孩?
猶記得當年她如此問他:這麼重的劍,怎麼拿來殺人。而他則告訴她:“劍,非為殺人而造。劍,器中君子也。”又是那年,女孩滿門被殺,她滿麵血汙來到自己麵前,求他教她劍法。三年後,女孩劍法有成,殺了仇人滿門,她來到自己的麵前,說道:“劍,隻為殺人而存在。”從此,消失在他眼前。自那天起,邪道中無情劍魔便開始崛起了。
李長青以授劍之情,與金公子立下賭約,隻要金公子的劍,無法勝過他的劍,在此之前便絕不能踏入江湖。隻是,到如今才過了三年啊,是否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