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大山脈,某個依山傍水的小鄉鎮。
窮山惡水的山區,刁民聚集小鄉鎮,一窮二白啊!無礦無產無風景,改革開放這麼多年來仍舊是個窮字當頭!小鎮破落幾同廢墟,鎮裏頭最高的建築還是民國時候盤踞此地的土匪修的,十年浩劫裏也被拆了一半,隻剩下出山關口的三層門樓,圈成一個院子新蓋了一列二層樓房,鎮政府黨委武裝部派出所等等擠在一塊,作為整個鎮的行政中心管理著八十裏山民。
衙門門前好開店,哪裏都一樣。王三鹵肉的牌子靠著鎮政府的門牆已經三十來年,貨真價實山民皆知,八十裏山鎮每有婚喪嫁娶也都是王三主廚,味道不怎麼樣可勝在實惠。實惠的就像王三鹵肉那石木拚成的店麵,幾十年了發了山洪都沒能推到砸塌了它!
此時節,已是進入小年了,王三鹵肉的生意隨著外出闖世界的後生回鄉更加紅火,山民總有匪性,相見哪能不吃喝。雖然這幾年對門左近都開了幾家搶生意的店麵,可王三鹵肉還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的開張,歡笑怒罵撞杯派桌之聲能一直響到年後——窮山裏的崽子不好娶妻,隻能自個團圓了......
“喝!”
李大覺抿著嘴,天生一臉憨厚的樣子,加上本分到骨子裏的鄉土氣息,若是不知情的人乍見定要生出好感來。可事實......
狹小的包間裏,隻能坐兩個人,現在是一個站著一個倒著。李大覺抿著嘴,右腳踩在油乎乎木墩凳子上,聲若洪鍾的嗬斥怒罵,胖大如常人大腿的右臂膀夾著一個被揍的鼻青臉腫的衰氣腦袋,左手又端著一個大海碗,往衰氣腦袋殘留著血跡的腫脹嘴裏灌酒。衰氣腦袋還在迷迷糊糊的掙紮,隻是李大覺手上功夫了得,愣是沒讓海碗裏的酒灑出一星半點來,大半碗的劣酒一滴不剩全進了衰氣腦袋的肚子。
許是怕浪費,李大覺灌完了酒,就一直摁著衰氣腦袋的胸腹某處穴位:“放心,小五!今兒有我在,你就不會吐,大過年的請你喝頓酒是看得起你,你還推推推!看不起哥哥啊!咋樣到頭來還不是該喝多少喝多少,還白白的賺一頓按摩哩!這會兒不感冒了吧!我這推拿手藝靈著呢百病包治!這要在城裏你去推拿按摩,沒個百十塊可下不來呢!”
李大覺說著抬起了頭,順著四處漏風的石牆往外看。原來,李大覺是聽到小汽車的聲音了,說不得又是那個衣錦還鄉的小子,逮著了又是幾天的飯食。
李大覺丟下了小五,沾著盤碗裏的油水把自己穿了五六年,明顯已經套不上的皮大衣擦的光亮,左右看看覺得自己裝扮不落人前。便一腳踢開了包間的實木破門,‘騰騰騰’的邁著大步就向外走去,一邊顧得上回頭對癱在地上小五說:“你把帳結了,今天就喝到這兒了,改日咱們再好好敘敘話......”
李大覺罵罵咧咧的出了門,原是自己身形太胖,在走廊愣是把擦得光光亮亮的皮大衣蹭了一片灰白,讓李大覺很是惱恨,讓王三賠了一瓶酒才罷!
出來門,李大覺正看見一輛紅色的出租車,出租車裏坐著的人卻是麵目熟悉的很,李大覺抓著光光的腦瓜子,走近了正要猜一猜來人姓名。那出租車裏的人就先衝著李大覺說話了:“熊掌?哈哈,我就知道你在這兒!你得有一米九了吧,這麼胖了都,能掀翻熊瞎子了吧!”
這人一說話,李大覺就想起來了,因為整個山裏的爺們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說話的聲音是娘兒們聲。
“王姐、王秀才!”李大覺臉上滿是驚訝:“我還以為你死了呢!這麼多年,有七八年了吧,連個信兒都沒有!”
“叫我的大名!”王秀才頓時不樂意了。
李大覺眼睛一瞪:“屁的大名!王醃菜哪有王秀才好聽。嘿!跟我說話你還敢坐著皮癢了吧!下來我收拾你!”
“不能下!”王秀才努了努嘴,指著正嘟囔著出租司機:“講好送我去王家寨,這才到鎮口他就反悔了!說什麼底盤蹭壞了,我正跟他正說道呢,我要下去他開車跑了,你背我回家啊?這還有二十裏山路呢!”
李大覺嘿嘿一笑,心道:‘我能讓你回家?你回家了我上哪裏吃飯去?’
想到這兒,李大覺左右一看,指著旁邊的一輛破舊吉普車:“馱你!就你能發達啊,我也有車了,這就是我的車!你下來,咱們多年不見了,非得好好喝一頓不可!喝完了我就送你回去,不耽誤事!”
說著李大覺就開了出租車門,連拉帶拽的把王秀才扯了下來,王秀才那是他的對手,掙紮不過怕衣服沾了地上的泥,隻得從了李大覺去取行李:“我說老弟,你這皮打的是什麼油啊,怎麼一股肉味......我擦,你真夠惡心的!”
卻是王秀才發現了身上沾的菜葉,明白過來了,連忙拿出紙巾去擦:“哎呀哎呀,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