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瘸子也有春天(1 / 3)

夜涼如水,洗不盡都市的浮華。霓虹閃爍,似乎在勇敢地對夜色說不。

這一刻,老天把陰鬱與憂傷全寫在了臉上,一道道閃電外加翻滾的雷聲,把在紅塵中摸爬滾打的人們嚇得不輕。人群像潮水一樣退去,隻留下一幢幢高樓與孤零零的路燈相看兩不厭。

在京華的一條小巷裏,麵對著肆掠的狂風,有兩個人卻在在大街上不管不顧地堅守著,迷離的燈光投射在他們身上,把他們的身影拉成了兩個長長的驚歎號。

處在街中央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穿在身上的牛仔服已經破了無數個洞,腦袋上的頭發像一蔸茅草,兩眼無神,臉上鬱積著一股怨氣,由於他的左腿比右腿短了幾分,走路一顛一跛地,他正心不在焉地清理散落在地上的垃圾。

在街邊上,站著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身體像用刀削過一般,沒有一絲一毫的臃腫,最醒目的是他右邊的褲管,在狂風的拉扯下,空蕩蕩地,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落寞,手裏提著一瓶茅台,眼睛卻凝視著遠方。在他的腳下,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地酒瓶。

“媽的,喝茅台跟喝白開水一樣,這也太糟蹋錢了吧!想我王鬆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做得比牛多,吃得比豬差,辛辛苦苦幹一個月,還不夠他喝一壺,老天,同樣是瘸子,為什麼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會如此之大呢?”

或許是王鬆的牢騷打斷了高龍天的思緒,他緩緩轉過身來,一雙醉眼落在了王鬆身上,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

“兄弟,相逢便是有緣,要不要來一個?”

高龍天說完,晃了晃手中的茅台,踉踉蹌蹌地向著王鬆走了過來。

“臭酒鬼!喝茅台了不起啊?就知道喝喝喝!來吧!我給你加點料!”

王鬆說完,掄起掃帚,對準高龍天,猛地一揮掃把,地上的垃圾全奔著高龍天飛了過去,一些細小的紙屑甚至落在了高龍天的頭上。

高龍天愣了一下,突然怒眼暴睜。

王鬆感覺天地似乎為之一暗,仿佛有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

“好犀利的眼神!”

王鬆沒來由感到一陣驚慌,他低下頭,趕緊把灑落在高龍天麵前的垃圾全掃到自己腳下,但嘴上卻不認輸,衝著高龍天大聲嚷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瘸子掃大街嗎?”

你還別說,他這話還真說到高龍天心坎上去了,瘸子何苦難為瘸子。果然,高龍天瞪了王鬆一眼,搖了搖頭,轉身悻悻地離開了。

王鬆一見,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的媽呀!我怎麼會遇到這樣的瘟神呢?算了,我惹不起你,還躲不起你不成?”

王鬆趕緊把地上的垃圾全歸攏在一起,正準備把它裝到一個垃圾袋裏去。不料一股大風刮了過來,把那垃圾袋吹跑了,王鬆一急,伸手去抓,手中的掃把一鬆,腳下的垃圾一下四散開來,特別是那些紙屑和塑料袋,全都漂到了空中,在他麵前,一晃一晃的,把他氣得直跺腳。

“破老天,你眼睛瞎了嗎?人都跑光了,就剩下兩個瘸子,你還抖個屁的威風。”

王鬆說完,生氣地把掃帚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才剛坐定,一道閃電突然從天而降,在他頭頂上空拉出了一道亮麗的金線,一個響雷劈了過來,震得他身旁的廣告牌嘩嘩直響。

王鬆嚇了一跳,眼睛直溜溜地盯著廣告牌,發現沒什麼事,臉上立馬浮現出一絲不屑的神情。

“切,都什麼年代了,老天爺,打個雷就想嚇唬人,你out了!”

他的話音剛落,廣告牌裏的燈絲“嗤”的一聲竟然熄滅了。燈廂從支架上滑了出來,掉到地上,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王鬆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老天爺,這你也聽得見?為什麼我求你保我升官發財,你卻總是裝聾作啞呢?哼!反正我現在是爛命一條,我怕誰呀?有脾氣你把整個這片燈都熄了,我就服你。”

王鬆雙手叉腰,雙眼怒視著夜空,仿佛要把這黑夜看穿。你還別說,這老天爺好像與王鬆有心靈感應一樣,王鬆才剛說完,兩邊的路燈竟然齊刷刷地全熄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