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你若有靈,定會為女兒歡喜的,玄衣勳裳,高髻之上插滿了十六支簪子,馮瑗被紫茜她們扶起來,在鏡子裏再次看著自己的裝束,日後自己就再不是未嫁公主,而是別人家的婦人了。

出了瑤光殿,還要前去昭陽殿接受皇後的訓導,這本是為人母的事情,然馮瑗就算母後還活著,也不可能接受她的訓導了,隻有由謝皇後代替了。

謝皇後是早就等待在昭陽殿了,她今日是全套的皇後禮服,金釵十二樹,耳邊明月璫,翟衣上的水蒼玉,端莊的坐在那裏,宮裏的妃子們依次而坐。

馮瑗在鄭趙兩位尚儀的攙扶下跪了下去,行三跪九叩禮,上座的謝皇後頭輕輕一點,幅度輕的看不出來,說的話不過是些套話,聽完,馮瑗起身行再拜禮,謝皇後這才起身,上前拉住她的手,眼裏全是慈愛:“十六妹妹今日出降,需要記得,這皇宮就是你的娘家,千萬別生分了才好。”

馮瑗聽到這話,眼裏有水汽氤氳,出嫁之日落淚卻是不吉利的,隻是微微點頭而已。

時辰到了,駙馬也來行親迎禮,夫妻雙雙又給馮睿和謝皇後行禮,這才上車,出宮,往公主府駛去,從皇宮到公主府的路上,侍衛衣甲鮮明,站立兩旁,馮瑗坐在車裏,心頭開始怦怦的跳,方才林迦進來的時候,不停的行禮下跪,連他的相貌都沒有看清,也不知道他還好不好?

隻能透過車上的紗窗,影影綽綽能看到在車邊騎馬的男子,身子挺的筆直,別的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這時車子停下,原來是公主府到了,有樂聲傳來,車簾被掀開,鄭尚儀伸手過來攙馮瑗下車,出了車子,滿地都是跪下行禮的人,今日的新駙馬也不例外,馮瑗咬了咬紅唇,婚禮上新郎全家都要給新娘行禮的,也隻有公主的婚禮了,照例傳免。

這才從大開的中門進去,剩下的就和別的婚禮沒有什麼兩樣了,等到行完合巹禮,馮瑗這才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眼睛晶晶亮的林迦。

林迦也是一身玄衣勳裳,發束金冠,或許是這些禮儀實在太過繁雜,他的發已經有些亂了,隻有那雙眸子,還是那麼的亮。

馮瑗不由有些想笑,開口說話:“今日讓駙馬行禮,委屈駙馬了。”駙馬,林迦被這個稱呼弄的有些吃驚,隨即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駙馬,會稽公主的駙馬,這個名頭比蘭陵公主的駙馬好聽多了。

林迦嗬嗬一笑,用手抓了抓了頭:“你也累了一天了,快些安置吧。”這話一說出口,林迦就覺得自己實在太過急色,一張黑臉頓時變成了紅臉,馮瑗也覺得有些好笑,不由一曬,她笑起來的時候,林迦越發覺得她動人了,示意侍女上前替她把外麵的禮服寬掉,頭上的首飾摘掉,侍女依言而行,接著退下,關上門。

房裏隻剩下馮瑗和林迦兩人了,宮燈也被滅的隻剩下床前懸掛的兩盞,林迦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馮瑗此時也越來越羞澀了,嬤嬤們雖然告訴過自己,但,想起從洛京到建康那一路上的遭遇,馮瑗覺得心開始糾在一起,疼了起來,她伸手握住了前麵的衣襟。

林迦看到她的舉動,坐到她身邊來:“小圓,不,殿下,你怎麼了,害怕嗎?”不知道為什麼,本來為即將發生的事情感到害怕的馮瑗聽到林迦的話,心裏又放鬆了,她抬頭看著林迦,微微搖頭:“不,不害怕的,隻是。”

林迦握住了她的手:“殿下,你從洛京到建康這一路上,必定吃了很多苦頭,我隻恨我自己不能去代替你。”林迦的手又暖又大,馮瑗的心更加的安定了,小圓,那個許久沒被人喚起的名字,當日隻當是恥辱的名字,為什麼林迦喚來,自己會感到很甜蜜呢?

馮瑗慢慢的靠在了林迦胸前:“不是我,但是我隻恨自己不能去救她,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林迦把她摟緊一些:“我知道,當我在戰場上聽到一些事的時候,我隻感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馮瑗的淚一滴滴流下來,林迦用大拇指替她擦著淚,似發誓一樣的說道:“那樣的噩夢你不會再經曆了。”慢慢的,嘴代替了他的手指,一個個輕柔的吻落到了馮瑗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