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月後,我接到了王律師的電話,說近日開庭,我回家將海濤父親和叔叔一起接到了北京。法庭審理沒經過多長時間,最後裁定,由建築公司付給海濤撫恤金、喪葬費及太平間停屍費等共二十九萬元。
半個月後,公司沒有上訴,我代海濤父親向法院遞交了申請執行訴求,一周以後,海濤父親收到了二十九萬元。我辦理了一張存折,交給了海濤父親。
接到錢後,海濤父親淚如泉湧,邊哭邊說:”孩子都沒了,要錢啥用。”
海濤在北京火化後,由父親把骨灰帶回了家鄉。
那天,魏星、五叔、鄒哥、海濤父親和我一起站在東郊殯儀館外,看著海濤被推進焚屍爐,轉眼看到一團團黑煙從高高的大煙囪裏縷縷飄出,想象著海濤那燦爛的笑臉和晶亮的雙眸,不禁感慨萬端,我們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誰也沒說話,但我知道,每個人的心裏都極不平靜。
臨走時,海濤父親一手抱著包著海濤衣物的骨灰盒,一手向我們慢慢揮手。五叔、魏星和我一起站在西直門汽車站的那棵大樹下,淚水簌簌滑落。
我們知道,今天,海濤父親到家後,那個美麗的小山村,又將被呼天搶地的哭聲淹沒。
海濤後事處理完了,我的心理卻異常頹靡,打不起精神,每天想著海濤,想著芳馨,這些燦如花的生命轉瞬間化成了一縷青煙和一把枯骨,人生,是多麼短促,多麼無償啊!我常常這樣默默地慨歎。
安卉看出了我的情緒,不斷地開導我:“一定要振作啊!既然生命如此脆弱,如此短促,我們就應該更加珍惜,更加快樂!我可從未看到你這個樣子啊!”
是的,不應該是這個樣子,這個道理我知道,可一時真回不過神來。
第二天,安卉為我拿出一套嶄新的西裝,一雙新皮鞋,幫我穿好,係好領帶後,自己也穿上了一身合體的連衣裙。
“幹嘛,穿這麼嚴肅?”我一臉茫然地問道。
“去了就知道了。”安卉笑笑,故作神秘地說。
安卉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不停地指揮著我,左拐,右拐,最後在一家“天真影樓”前停下來。
“今天,有點耐心,行嗎?把我們最美好的一麵毫無保留地展示出來,可以嗎?”下車時,安卉看著我,輕聲對我說。
原來她是來照相的,我恍然明白,難怪她這樣認真地打扮自己呢。
安卉事先已經預約了,剛一進屋兩名化妝師就迎上來,把我們拉近了化妝室。
“我這樣就挺好,你自己化吧。”我拒絕完化妝師,對安卉說。
“剛說好的,聽話,難得來一趟。”安卉的話語溫柔甜蜜,我實在不好意思拒絕她了,於是,也坐下來,任憑兩位化妝師在頭上忙活。
化完妝後的安卉真是容光煥發,豔色超絕,我看呆了。
那一天,我們拍了很多,草原風貌的,都市風光的,大海風情的……安卉換了三套婚紗,擺出了各種造型,每一個造型都令我神魂顛倒,驚詫不已;我也穿上了燕尾服,牛仔裝,溫文爾雅的高貴和帥氣十足的時尚被我彰顯得淋漓盡致。
一直忙了七個多小時。
走在回家的路上,安卉忽然問我:“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拍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