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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五叔、鄒哥和劉軍一起來到了飯店門前。劉軍蹬著一輛三輪車,五叔和鄒哥坐在上麵,車上放著一個髒兮兮的蛇皮袋,我知道,那是我的全部行李。
“兄弟,多保重吧,別急,慢慢來,你年紀還小,各方麵多注意點。”鄒哥的話像一縷春風,我的心頭溫暖了許多。
“找一個好地方,過些日子我去看你。”劉軍說著,幫我拿下了行李。
“你的那幾本書,給你帶來了,我又把我看過的一些放你包裏了,沒事看看書比打牌強。”鄒哥說著,指了指行李袋。
我的喉嚨忽然哽咽了,眼淚奪眶而出,想說什麼又說不出。
近一個月來,我和工友們的交往並不多,在宿舍內,和鄒哥、劉軍說話還算多些,鄒哥的沉穩善良,劉軍的執著剛毅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現在突然要離開他們,心裏頓時淒然起來。
“你們回去吧,上班時間要到了,我已經請了假,去送送他。”五叔說著,把三輪車交給劉軍。
我流著淚,向他們點了點頭。
五叔領著我上了一輛小公共汽車,車子迅速駛離了京城。
我坐在車上,感慨萬端。
北京啊!你這幾百平方公裏的廣闊麵積,竟容不下我一個初涉人世的孩子嗎?那麼多的高樓大廈,竟沒有我棲息的尺寸之地嗎?一千多萬的人口,難道我卑微得比不上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員嗎?
第一次來北京,帶著無限的崇敬和憧憬,一個月當牛做馬的苦累,得到的是灰溜溜的倉皇逃離,我輝煌燦爛的美好理想被活生生的現實擊得粉碎。
北京,我還會回來的!我在一遍遍地告訴自己。
兩個多小時後,汽車在大興郊外的一個路口停下來,我和五叔下了車。
“離這不遠,就是小四兒的住地。”五叔幫我提著行李,向前方走去。
前方,有兩棟外觀別致頗具歐式風格的三層小樓,五叔指著右側那棟說,“這個可能就是小四兒和老胡住的別墅。去年我來過一回。”
剛到門外,兩隻大狼狗就隔著鐵柵不停地向我們狂吠著,一會兒,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高挑女子走出來,嗬退了狗,站定後向我們張望。
“四兒,不認識了?”論街坊,四兒和我同輩兒,五叔從來都叫她小名。
“啊!快進來,沒想到是你們啊!”四兒立刻熱情起來,打開門,把我們讓進院裏。
兩年多沒見,四兒變得更加光鮮漂亮,大大的眼睛,波浪似的頭發,時尚的穿著,無不顯示出成熟女子特有的風韻。
誰也不會想象,眼前的她就是幾年前那個衣不蔽體,麵黃肌瘦,和我們一起抓蠍子、刨藥的農村小丫頭,看來,錢真能改變一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