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四百年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唐太宗】東漢末年,桓靈無道,國運衰微,終致三國鼎分。孟德肇基,曹魏代漢;仲達權謀,司馬立晉。有晉一朝,位居承上啟下的曆史要衝,但是,司馬懿的後人卻把晉朝弄成了毀前亂後的最壞時代,遂使中世紀的華夏陷入了四百年大混亂,中華民族為此付出了無比高昂、異常沉重的代價。興亡皆有因,治亂豈無憑?如今,不但有二十五史,而且新出土的碑銘、文物,越來越多,這讓我們講曆史更有根據,寫人物更加豐滿,梳理這風雨四百年的曆程,更能逼近真實。打從公元一四七年漢桓帝登基,到公元二二零年曹丕篡漢,長達七十三年。這期間,老百姓是:“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路有饑婦人,抱子棄草間。”“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生民百餘一,念之斷人腸!”;皇帝呢,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們被軍閥玩弄於股掌之上,有時像耍猴,有時像遛狗:今天養在洛陽,明天牽到長安,後天又扯拽到許昌;高興了,多養你幾天,生氣了,再換一個。大臣們呢,日子同樣悲慘,最慘的時候,皇帝在僻野荒村的破敗院落裏正式坐朝,群臣就跪在坑坑窪窪的黃土地兒上山呼萬歲;兵痞們騎跨在那半圈頹塌的破牆頭上,裏聽朝政、外觀風景。散朝以後,三品以下官員,自己到荒地裏找尋可吃的野草充饑,找不到,你就餓死;吃錯了,你就毒死。皇後嘛,本來是珠光寶氣、雍容華貴、龍車鳳輦(nian3),使喚著千百個宮娥的主兒,可這會兒,連自個兒的命也保不齊,不知啥時候就來了一位丞相,帶了一群嘍囉,劈頭揪住那皇後的烏黑秀發,或灌下一杯鴆(zhen4)酒,或勒緊一條白練,嬌滴滴的一條小命登時玩兒完。近在身旁的皇帝除了掩麵大哭,就是渾身哆嗦如篩糠,眼睜睜聽任親人慘死,自己一點兒招兒也沒有!這樣的皇帝,你想積極工作、力求稱職吧,可能死得更快;你想及早辭職、自炒魷魚吧,也不一定就安全。真個是進也難來退也難!左難右難,難死人也,這叫什麼鳥時代!?漢高祖也罷,光武帝也罷,如果在天有靈,眼睜睜望著自己的裔孫們出落得如此悲慘,還不氣得想活過來?老子出力,兒子收益。公元二二零年正月,曹操去世,當年十月他的長子曹丕登基,禪代東漢,建立(曹)魏;緊接著,不到兩年的時間裏,蜀國、吳國正式成立;三國鼎立局麵正式形成。乍一看,一個正統的東漢滅亡、三個新的國家出現,似乎是社會分裂程度加重,其實恰恰相反,三國鼎立的實質倒是分裂減輕,社會是向“分久必合”邁進了一大步。我們可以想啊,自從宦官專權,後妃幹政,外戚專權,董卓進京,軍閥混戰,黃巾起義,導致了天下大亂;那麼多的郡守、州牧幾乎人人自立,各行其是,早就是“合久必分”了。待到三國鼎立之時,董卓和他的殘部李傕(jue2)\郭汜(si4)已經完蛋;西涼馬騰、東川張魯、徐州陶謙、下邳呂布、長沙韓玄、淮南袁術、荊州劉表、江夏黃祖、河北袁紹、幽州公孫瓚、十八支關東聯軍的十六支,都已不複存在;大大小小幾十個地頭蛇已被殲滅;東吳剿滅了各支海寇和宗亂;西蜀收服了南中孟獲等各部洞主;曹魏討伐了北邊的烏桓、公孫度;這個世界難道不是清爽了許多?三國的統治者為了增強自己的實力,也比較注重發展生產,譬如曹操,還組織了軍隊屯田,黎民百姓的生存環境相對地有所改善。下一步就是看看統一之花落在誰家,統一之果味道如何,請看長篇第一部:《朽晉》。
第一部朽晉第一章悲情諸葛問從來誰是英雄?一個農夫,一個漁翁。晦道南陽,棲身東海,一舉成功!《八陣圖》名成臥龍,《六韜書》功在飛熊。霸業成空,遺恨無窮,蜀道寒雲,渭水秋風。這是元代散曲家查德卿的作品《蟾宮曲·懷古》。查先生滿懷敬意地謳歌了兩位古人,一位是人稱臥龍的諸葛亮,一位是道號飛熊的薑子牙。此二君,的確算得上蓋世英雄,毫不誇張地說,二位都堪稱智慧的化身,俱都是中國人普遍崇拜的人傑、偶像。但是仔細琢磨起來,二人還是有很大差別的:你看那薑子牙,一個年屆七八十歲的垂垂老者,竟能輔佐姬昌、姬發開創了八百年周朝基業,後來,還以耄耋之年,又在遠離京城好幾千裏的東夷之地,開創一個薑氏齊國,並且治理得井井有條,這齊國還出了春秋第一霸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而諸葛先生呢,殫精竭慮、嘔心瀝血,費盡了腦力和體力,熬幹了心血,燒盡了燈油,臨了也沒達成夙願,不能光複漢朝、統一中國。待他將星隕落、魂歸蒼天以後,他老人家鞠躬盡瘁、鐵杆力挺的老板劉禪董事長,連個死守成都嬰城一戰都做不到,阿鬥先生愉快滴生活在戰俘營裏,居然還能恬不知恥地說:“此間樂,不思蜀矣!”——咱們都納了悶了,阿鬥他娘甘夫人,產前夢到入懷的北鬥星,難道就該是這個德行嚒?————比起薑尚來,孔明先生是否太慘了點?————“空留下八陣兵書與瑤琴,把蜀國交付於何人?活活痛煞蜀人心!”其實,為諸葛亮扼腕歎惜的何止是蜀國人:“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武侯妙計如能就,安得山河屬晉朝!?”這都是嗣後朝代達人學者痛惜他的詩句。諸葛亮在臨終前廻光返照的最後時刻,眼望五丈原蜀營裏慘淡的燈燭,迎麵秋風一陣陣寒透征衣,仰天長歎曰:“再不能臨陣討賊矣!悠悠蒼天,曷(he2)此其極!”——就連身為十三億分之一公民的小可我,也曾為此灑下不少熱淚。回想十歲那年,第一次拜讀《三國演義》,看到這一段時,正當一個深秋之夜,一盞油燈,光焰如豆,不耐透窗而入的冷風,閃閃爍爍,搖曳(ye4)不定,書裏的情節和身邊的實景湊巧相合,直看得我渾身皮膚緊繃,短發直豎。咋也不明白,如此一位集忠貞、清白、睿智於一身的近乎完人,怎麼就落得如此下場?從此直覺本能地恨透了司馬懿這個老東西,真不是東西!作為軍事鬥爭對手,諸葛亮方麵失敗了,司馬懿笑到了最後;不僅如此,作為政治鬥爭對手,曹操一家也失敗了,還是司馬懿笑到了最後。據此看來,你能小覷(qu1)司馬懿嗎?那麼,司馬懿究竟是何如人也?如何評價諸葛亮、曹操、司馬懿?————英雄?梟雄?奸雄?這些帽子該怎麼分配?戴到誰的頭上才合適?小可不揣淺陋,摸摸索索,強扭巴捏地說出一番道理,呈請讀者諸君看看,有沒有一點可取之處?第一節亂世童年(一)諸葛亮、曹操、司馬懿,這三位時代的弄潮兒,他們的人生之路具有相似之處,也有不同點。相似之處是,他們都聰敏超群,都善於學習和觀察,都有強烈的進取心。正是這些相同點,使得他們後來都成為曆史舞台上的佼佼者。不同的是,亮先生比較倒黴,另二位先生則相當的幸運。何者?先拿曹操說吧,曹先生的祖輩、父輩都曾位居三公之位,十足的高官,手握重權,在朝裏呼風喚雨,令人側目而視。自打他離開學前班,‘飛鷹走犬,遊蕩無度’,還曾假裝中風,戲弄叔父和老爹,活脫脫一個痞性十足的‘胡裏幹’(hooligan),恐怕是家庭優越感過勁了吧?------懿先生的家裏更邪乎,連續五代都是省部級以上的實權派大官,就連曹操踏入政壇第一步,還是多承司馬懿的老爸提攜的。再加上曹操他親爹的親爹,曆史無載,至今也沒人說得清那人是誰,隻知道曹家是仗著宦官幹爹發達的,故而懿先生有點不鳥曹家。就在小**曹孟德改弦更張,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變成才高八鬥,學業事業雙豐收,當上了文武全才的丞相時,懿先生仍然拒絕和他共事,死活不肯為他打工,一再假裝癱瘓,臥床不起,愣是不出山。可他也不想想,曹操是誰?那是裝瘋賣傻的祖師爺!這套小把戲怎能瞞得過他?於是乎,最後一次招聘,是讓刺客拿著刀去的,並且明確發話說,司馬懿你要再敢不上崗,立馬就要真‘獵頭’。無奈之下,懿先生就是這樣被逼就業的。不過,懿先生後來因禍得福,他一就業就不含糊,處處模仿曹先生,並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曹先生挾東漢天子以令諸侯;懿先生挾曹魏天子也令諸侯。曹先生的兒子當了曹魏皇帝,自己被追認成魏武帝;懿先生的孫子當了晉朝皇帝,自己被追認為晉宣帝。晉朝比曹魏存在時間還要長得多。不過晉宣帝那個名頭是死了以後才有的,自己也沒法高興。倒是活著的時候,有兩件事很不痛快。第一件事,就是就業經曆不敢跟諸葛亮比,非要比的話,絕對鬱悶。人家諸葛亮上班,那是劉皇叔三顧茅廬親自請出來的,那多光彩?你說司馬懿他吃不吃醋?第二件事,就是司馬懿的‘博導’名叫胡昭,胡昭字‘孔明’,諸葛亮也是字‘孔明’啊!論年紀,你諸葛亮比俺司馬懿還小三歲,咋就敢冒充俺的老師!?嗯!-------我懷疑,後來懿先生很坐勁,恨死了諸葛亮。備不住就為這,司馬懿給一個兒子取名司馬亮,報了一箭之仇。這當然是玩笑話,關鍵是亮先生的家世遠不如司馬家氣派,甚至可說是遜色得多。他家雖不是躬耕隴畝專業戶,可也不是司馬懿家那樣幾代高官的顯貴豪門。亮先生的父親諸葛珪(gui1)、叔父諸葛玄雖說也不是白丁,但隻做過短時間不掌實權的小官,而且在職期間經常是擔驚受怕,時或有性命之虞。諸葛珪,字君貢,琅(lang2)邪(ya2)(或作琅玡、瑯琊)陽都人士,生年不詳,卒年也不詳。有人說他在漢靈帝中平四年(公元187年)病故,也有人說193年去世。可是,如果仔細考校,極可能是194年去世的。這可跟諸葛亮遷居隆中有關係,我們後麵要討論。琅邪是郡國一級建製,陽都是它的屬縣。諸葛珪時代琅琊是藩國。第一代國王是孝王劉京(在位時間:公元41~72年)。他是東漢開國皇帝光武帝劉秀的第十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