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另一個渠芙遙的記憶中,她並沒有看到五年前的真相。但是,也許是占據了她的身子,渠芙遙能感覺到,人一定不是她殺的。所以,她一定要為渠芙遙討一個清白。
太後如此疼愛她,依舊不能保證她在冷宮的生活,每日在太監的監督下勞作,自己洗衣掃地,嬌嫩的手指早已粗糙不堪,偶爾過路的太監宮女們,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在她身上剜了一個個的洞。太子妃的風光早已不在,剩下的隻有闌霜殿無邊無盡的寂寞與冷清。
她錯了麼?隻是因為她愛上了一個叫重淺的男人麼?
從“渠芙遙”的記憶裏,滲出了鋪天蓋地的痛苦與絕望,蠶絲般將她緊緊捆綁,掙紮多一分,痛苦便收緊一分。
“渠芙遙”已死,她不願,不願再回到那個比死亡更恐怖的冷宮地獄。
如今,在這具身體裏的,是首席女法醫渠芙遙,不再是那個驕縱無比的落魄太子妃。冷宮絕望的一切,就由她來終結!
重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好,本王就讓你開棺,若是你不能證明人不是你殺的,這輩子都別想再從闌霜殿裏出來!”
渠芙遙抬頭直視著他:“一言為定!”
太後拉住渠芙遙的衣袖,語重心長道:“夫妻兩個不要慪氣,芙遙你好好向淺兒道個歉,難道你真想在闌霜殿呆一輩子嗎?”
渠芙遙反握住太後的手,安慰道:“太後娘娘,芙遙知道您擔心芙遙,您放心,芙遙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蒼白瘦削的臉頰,掩不住她明亮的雙眸,看著她沉著的樣子,太後心裏又是一陣心酸,仿佛自己一手養大的刁蠻女兒,一眨眼懂事得不可思議。偏偏這種畸形的成長,又是由痛苦與絕望逼出來的。罷罷,不管出了什麼事,自己拚了老命也要護她周全便是。
“刑部大牢裏頭倒是有幾個不錯的驗屍老手,到時候老祖宗全部給你調過來任你使喚。”
渠芙遙感動的撲進太後的懷裏,從小老祖宗就最疼愛她,知道她愛慕重淺,也一直為她創造機會。現在這般護著她,叫她如何不感動。
“老祖宗請放心,不用麻煩他們,芙遙自己就可以了。”
太後又開始焦慮了,這丫頭,莫非是被大火嚇傻了不成?說的這是什麼胡話。
重淺亦冷哼:“那麼三日以後,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渠芙遙毫不畏懼的望著他,嘴角揚起一個高傲的笑容。
這令重淺非常的不爽,這個向來隻會死纏爛打的女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驕傲,她難道就不怕他真的休了她嗎?
自己是死在重淺手中,“渠芙遙”也間接因重淺太子而死,是不是,叫做渠芙遙的,遇到重淺,隻能遭遇如此的命運?
兩份深刻又絕望的感情投影在渠芙遙一個身體裏,痛苦成倍的增長,如池底海藻瘋長般占據了整顆心。
渠芙遙眼底一閃而逝的落寞令重淺心猛的一抽,那是怎樣的絕望才能擁有的悲戚,這種感覺太過奇怪,重淺搖搖頭,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渠芙遙,你自己點燈不當引起了火災,怨不得別人。此番你既然醒來,便回你的闌霜殿呆著,莫要擾了老祖宗休息。”
“闌霜殿被燒,如何能住人?我看芙遙這幾日便隨我住在洗塵殿好了。”太後有些責怪的望著重淺。
渠芙遙輕笑:“無妨,闌霜殿書房起火,臥室應該還未被火燒到,我可以小住幾日,三日後便可回宰相府了。”
“你倒是自信得很。”
“太子殿下謬讚了。”
重淺無語至極,五年不見,她厚臉皮的功夫倒是越發爐火純青。
“也好。”太後輕拍她的手背:“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向老祖宗提。”
渠芙遙心中又是一陣感動。
“謝謝老祖宗,不知老祖宗能不能將我的貼身丫環玉香請到闌霜殿陪我幾日?”
在“渠芙遙”的記憶裏,玉香是她自幼一起長大的婢女,感情頗好,“渠芙遙”死前活得太過寂寞壓抑,與她已融為一體的芙遙能切身體會到。經曆過男友的背叛,靈魂的穿越,現在的她很脆弱,想找個人來陪著,把玉香請進宮,說說話,也好挨過這冷宮最後三日。若是,若是開棺驗屍也找不出證據證明渠芙遙的清白,唉,到時候再想辦法吧。
太後點頭:“自然可以,這件事就交給重淺去辦吧。”
重淺允下,見芙遙沒什麼大礙,便請安離去。
渠芙遙畢竟剛經曆火災,身體諸多不適,很快就沉沉睡去。
她是被玉香的啼哭聲吵醒的,一睜眼,就看見一個綠衫小姑娘跪坐在床沿,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自傷心。
果然同記憶中的玉香一樣,真是難為她了,能與渠芙遙這般驕縱的主子相處這麼些年,這個小丫頭,倒也是朵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