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棱索斯島上那巨大而沉重的青銅鎖鏈,正不斷地顫抖著,仿佛是一個瀕死之人的喉管被無情撕裂,發出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聲。狂風呼嘯而過,像是一頭凶猛的野獸,張牙舞爪地席卷而來,其中還夾雜著濃烈刺鼻的血腥氣味,徑直穿透了那九百九十九道高懸在空中、搖搖欲墜的懸梯。
炎空隻覺得自己右眼的刺痛感越來越劇烈,猶如無數根細針同時紮入眼球一般,疼痛難忍。他強忍著不適,努力睜開眼睛,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震驚不已——所有翼人祭司背後那原本潔白如雪的翅膀,此刻竟然都在不停地向下滴落一種黑色如瀝青般粘稠的液體!
就在這時,一名身披青色鱗片鎧甲的軍官緩緩走到眾人麵前。隻見他麵無表情地舉起手中鋒利無比的手術刀,毫不猶豫地劃向自己的胸膛。隨著一聲輕微的皮肉割裂聲響起,鮮血瞬間噴湧而出,但那名軍官卻仿若未覺,依舊麵不改色地將手伸進傷口之中,用力一掏,一顆仍在跳動的心髒便出現在了他的掌心之上。那顆心髒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宛如一塊閃閃發光的晶石,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光芒。
“契約需要誠意。”青鱗軍官冷冷地說道,不帶絲毫感情色彩,“就像我這樣,把自己身體內最為重要的東西毫無保留地獻給這片天空吧。”
聽到這話,炎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破口大罵起來:“去你的!搞了半天原來我們都是祭品啊?這是什麼鬼玩笑!你們這群瘋子到底想幹什麼!”
菲爾德與三個翼人祭司的骨刃相撞,濺起的火星照亮了契約陣內的慘狀。兩具狐獸人少女的屍體交疊在陣眼位置,她們的爪子裏緊握著彼此的眼球。最年長的鹿角術士正將左腿脛骨插進搭檔的胸腔,腐壞的牙齦間傳出頌唱聲。
叢修突然扯開衣領,肩胛骨處的烙印與旋轉的符咒產生共鳴。銀白色鱗片順著脊椎剝落,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古代銘文:\"陣眼在東北角第七塊——\"
警告被尖嘯聲淹沒。懸吊平台的鎖鏈毫無征兆地斷裂,六名正在舉行血誓儀式的熊獸人隨著碎石墜入虛空。炎空左爪扣住岩縫的瞬間,瞥見那個身影正蹲在傾斜的祭壇邊緣,腐爛的指尖在地上勾勒著雷德克裏夫軍用暗碼。
\"別碰那個!\"菲爾德甩出雷電鎖鏈纏住炎空的腰,拽離了即將塌陷的石板。被擊碎的地表下方滲出黑泥,三百具風幹的獸人幼屍鑲嵌在蜂窩狀的巢穴裏,每具屍體額間都釘著星芒鐵打造的封印釘。
鳶尾醫官的節肢噗嗤刺入炎空左肩,複眼中湧出雷晶礦特有的紫紅色粉塵:\"讓我們看看龍神後裔的心髒長什麼樣。\"她的口器距離喉管隻剩半寸時,叢修的虎尾如鍘刀般斬斷那具變異軀殼,飛濺的酸液在祭壇上蝕刻出阿滅克多的真名符文。
契約陣中央的水晶柱轟然炸裂,封存在其中的屍體踉蹌著爬出。炎空看著一個獸人的殘軀以扭曲的姿勢站立,斷裂的右手緊握著他十五歲那年親眼見過的雕刻的狼頭木雕——那本該深埋在澤諾比亞邊境的萬骨塚。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屍體的聲帶振動著發出混響,腐化的瞳孔倒映出炎空胸前細微開裂的胸口。烈焰不受控地從少年體表迸發,將遺骸燒成灰燼的刹那,所有幸存者的契約印記同時亮起血光。
菲爾德的冰劍插進祭壇中央,雷電脈衝順著符文脈絡逆向流竄。當他撕開某個翼人祭司的胸膛時,雷德克裏夫王室的龍徽刺青在碎肉中一閃而逝:\"你們竟敢用陣亡將士的......\"
指控被撲麵而來的骨刺打斷。青鱗軍官完全蛻去人形,腐壞骨翅間伸出二十年前雷德克裏夫先鋒軍標配的破城矛。菲爾德以左臂被洞穿的代價斬落那根凶器,發現鐵杆上刻著自己幼年書寫的符文——這是他送給已故兄長的成年賀禮。
\"看清楚!\"炎空用龍焰熔斷纏繞叢修的咒文鎖鏈,\"這些雜碎把你們珍視的東西都變成了武器!\"他的右眼珠突然暴凸,血管在眼眶周圍虯結成樹根狀。
祭壇的塌陷速度突然加快,殘留的青銅鎖鏈開始絞殺活物。當叢修用龍化右臂撐起臨時屏障時,炎空注意到他尾椎缺少的兩根骨刺,斷口處殘留著與伏神傀儡如出一轍的腐蝕痕跡。
\"去死吧祭品!\"三個完成蛻變的翼人祭司從天而降,她們融合後的軀體如同長滿嬰兒頭顱的蝙蝠。菲爾德將雷電凝成荊棘長鞭掃落怪物,轉身衝炎空嘶吼:\"別碰那個封印陣!下麵有阿滅......\"
警告遲了半步。炎空的龍爪已貫穿陣眼處的屍巢,捏碎了封印著黑霧的核心水晶。磅礴的魔氣衝天而起,將格棱索斯島四分之一區域化為齏粉。在遮天蔽日的煙塵中,那個陌生龍人腐爛的身軀在魔氣滋養下開始複原,右手指骨浮現出一個齒痕。
遠處傳來浮島基座崩塌的轟鳴,韋爾海姆傳承千年的天空聖域正斜插入雲海。當最後一道淨化屏障破碎時,所有人都看見魔氣煙柱中緩緩成型的巨大骨爪——那是阿滅克多被封印的左手,每根指節都鑲嵌著哭泣的獸人頭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