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冬臘月,雪飄如絮。忘塵山上,有一身著單薄衣裳的少女,步履艱辛地走在皚皚白雪中。她兩眼赤紅,額上滿露汗珠,麵色宛若火燒:“算了日子,應該還有半個月才會發作的,這次怎麼這麼早?也不知能不能趕回去,讓樹爺爺的地寒之氣壓製一下。呃……身體,越來越燙了……”
少女突然一陣頭暈目眩,然後跌倒在地。她吃力地用手去抓雪麵,指縫中的細雪,瞬間融化成水。光靠這種程度的冰涼,根本不足以退去她體內的灼熱。少女撐著手臂,本想爬起,可逐漸模糊的意識,讓她眼皮越來越沉重。最終昏厥了過去。
就這樣要死去了麼?可是,她還有好多願望啊。她要找到自己的父母,找到方法治好自己的病,讓大家都不會害怕她,好多好多人在一起,她就不會再孤苦無依了……
少女閉著雙目,靜靜等待著,腦海裏的夢幻泡影逐一破碎。然此時,一縷清風,攜一飄然身影,踏至而來。
正要消沉的意識,突然間被喚醒過來。少女隻覺一股清涼的氣流,在她體內緩緩流竄。不似雪水的冰冷,不似寒風的沁骨,卻是讓她感到無比舒適。
當少女睜開眼來,隻瞧見一雙灰底雲靴,之上微飄著煙色衣角。少女顫了顫手指,好像先前的炙熱之感,已煙消雲散了。
“你醒了?”一男子靜望向她,袖袍一揮,收回捏術的手,輕歎地問道。少女隻聽這聲音,宛若清風。
待少女緩緩坐起身子,抬頭望,隻見煙色長袍上,飄飄白發,容貌卻是無比年輕。
少女愣了住。這種地方怎麼會有人來?她一臉茫然地問道:“是你救了我麼?”
男子點了點頭:“我無意路過此地,不巧遇到你這般小小年紀,竟暈倒在荒山野嶺之中。既被我撞見,自然不能置之不理。”繼而他臉上又露出一絲不解,“不過,從你這症狀來看,是染有什麼怪疾?”
在這種十幾年都不見有人路經的深山裏,她能被人救下,已是萬幸。少女從地上爬起,便連忙謝道:“多謝恩公相救,今日之恩,小語真不知道該怎麼報才好!”
叫小語的少女,神情激動。一是自己能安然無事,二是,十幾年來,終於有人願意跟她說話了。
她兩歲時,便被父母丟在山下,是一棵老槐樹將她撿了回來,並在忘塵山頂搭了間小茅屋。那時,大雪紛飛,殘花落盡,唯有一株寒梅臨風不語。故將她取名為花不語。
“至於怪疾……”花不語忽然愁眉苦目起來。從她記事時,這種灼燒之痛就已經伴隨著她了,也不知是天生,還是後來染上的。也許,就因為這怪病,她的父母才將她拋棄吧。也就因她發作時,模樣嚇人,山下的村民都把她當作怪物看待。
垂頭搭耳地拽了拽衣袖,又繼續說道:“小語從小便是孤兒,這個怪疾纏了我十幾年了。以前山下的郎中看過,卻說我脈象很正常,還有人讓道士給我驅魔,結果都毫無作用。”緊接驀地抬頭,目光期待地看向男子,“你能緩解我的病痛,想必應該不是尋常人!對於我這怪症,你有方法治好麼?”
男子沉思了思。繼而一手背後,搖了搖頭:“我是身有一些法術,不過卻也隻能起到緩解之效,對於根治,怕是無能為力。”
眼瞳中的希冀,隨之失望起來。但這麼多年都沒辦法,她倒也無所謂了。花不語轉而燦爛一笑:“沒有關係,小語還是很開心。因為終於遇到了不怕小語怪病的人,不僅不冷淡,還跟小語說了這麼多話。”
如此單純而滿足的笑臉,落入男子眼中,使他心中一觸。他垂眉想了一想,然後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既然你無依無靠,不如便來滄瀾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