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深黑的旗袍,手腳的黑色係瑪瑙閃著榮華富貴的光亮,她被呼嘯而來的光芒刺得眯了眯眼,微微動彈,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好奇的陸子安。
她喚道:“安兒,你醒了。”
這般他才覺得她像一個卸下所有偽裝堅強的母親,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覺得她像一個永不停歇的陀螺,不會說累,不會像個女人一樣輕易掉眼淚,她的一切目的都是為了安頓好所有的民,打點好所有的兵,讓他陸家越發無堅不催。
陸子安疑惑,問道:“母親,您怎麼來了?”
元懿夫人清醒過來,坐立起來,像一隻優雅神秘的貓。她整了麵部,恢複一張鐵麵無私的臉,道:“這麼多天不回家當是不想要家了?若是覺得不用有家,那便一把火焚了那亂七八糟的公館。”
元懿能成為如今的元懿,成為人人敬畏的鐵娘子自有她自身狠毒的做事風格,她向來說一不二,若是真真說了毀他陸公館便真的做到。
雖然半夜,房間裏的光亮亮堂堂的打在這個麵目還精致的女人臉上,陸子安覺得頭疼,他受夠了這樣的母親,他深吸一口氣,使勁壓抑自己內心的不平靜,偽裝出元懿希望的文雅,緩緩道:“子安哪裏不要家了,隻是這些日子叫一些瑣事給耽擱了。”
元懿這般才有了舒坦的模樣,他當然知曉兒子的心思,她想的不是叫他陸子安變得多麼偉大,她要的僅僅隻是兒子強大後能守住自己的平安。
子安,子安,願子安康。
“你二哥弈瀲呢?”元懿夫人坐定,掃了整個屋子,她喚一聲:“老李。”
便有一個半老輕輕推門而入,道:“夫人有什麼吩咐?”
元懿夫人掃了一眼整個房間,瞧了瞧桌子上未喝完的半瓶紅酒,道:“叫你先來酒店尋羅少爺,你可知曉他去了何處?”
那喚作老李的男人麵部顯瘦,穿寬大的風衣,用高高的帽沿遮住半張臉,他安靜的回元懿夫人一句:“小的來的時候就未曾見過羅少爺。”
元懿夫人點了點頭,又看向子安,越發平靜的道:“安兒,跟我回去吧。”
陸子安聽得,哭喪這一張臉道:“母親可是答應二哥了的,要令二哥好好磨練孩兒讓孩兒成才的。”
元懿夫人摸了摸高高旗袍領子下的黑色瑪瑙,有一股憤怒的滋味道:“我是把你交給他了的,你失蹤多日不說,如今叫你二哥也不見了,你叫我如何信任他?”
一旁沉默的男人也說了話,道:“望少爺同夫人回去。”說著幽幽的露出半張臉來。溝壑,像缺水溝壑,那張臉像烈日下缺水的深溝,像一條一條的蜈蚣爬滿整張臉,爬向人心頭。
雖是從小見到大,每每相見,陸子安仍是一驚,癟著嘴道:“李叔,你嚇到我啦!”
男人聽得,惶惶低下頭去。
“安兒修得無禮!”元懿夫人怒斥,“同李叔道歉。”
陸子安向來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人,生在陸家自有他的生存法則,他對著那喚作老李的男人作揖,道:“李叔,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