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體損毀了不少,卻不太嚴重,經過一番簡單的補修,便可正常航行。張家人馬傷亡頗多,但,也無法使得張劍停下前進的腳步,依舊命令船工們奮力劃槳,以圖全速行駛,早日可以抵達翔鑾大陸。
日日汗流浹背,時時肉掌酸痛,刻刻身心疲憊。
遭此困厄,柳潮怎會心生波瀾,無時無刻不在窺探遁逃的絕佳時機。其實,柳潮心裏清楚,張劍之所以肯暫時饒恕自己的狗命,乃是瞧在師傅韋光的佛麵上,卻也十分可能在某種特殊情況下,就撕下師傅的臉麵。即便不是這般,柳潮也不想被張劍一個不小心,忘記了,便淒淒苦苦地當了一輩子的船工,積勞成疾,勞病入骨,骨化成灰,飄蕩四野。
每每三更深夜,柳潮瞅得機會,就偷偷潛入底艙,一點點地嚐試重新開啟周身經絡。這,無異於重複孩童時期的啟元修煉,不過,尚算駕輕就熟,因此,難度不及以前的十分之一。然而,於近日,柳潮隱隱覺察些許不祥的兆頭。
果真如此。
底層船艙內,張劍忽然出現。他,竟放低身段,肯來到船工的中間,細細察看並親切慰問他們的疾苦,連無痛無疾無傷無殘的柳潮也願意輕柔地拍拍肩膀。簡直感動得柳潮涕泗橫流,慨歎萬端。當然,光有暖言絕對不足顯示關愛之心,還需有實實在在的口惠,隨後,張劍吩咐人改善改善這裏的夥食。肥嫩魚肉,清爽蝦仁,鮮美蟹肉,濃稠龜肉湯……一一溫飽溫飽饑餓已久的幹癟肚皮。
身處船中,稍大的動彈都不得。柳潮麵對越來越糟的情況,可是一籌莫展,隻得耐下性子,坐下靜觀其變,以免首當其衝,做了可憐鬼。
一日,萬裏晴空,了無纖雲,一切清瑩瑩的。當下,可以極目遠望,真令人心懷舒暢。大船奮力航行數十裏後,一人稟告,南方似乎有一個小黑點,料想它為小小的島嶼。
眾人一陣歡欣雀躍。不過,海蚺洞穴裏的場麵,血淋淋的,驚秫驚秫的。海蚺之眼的滔天濁浪,大海蚺血口吞食活人,親為兄弟的人猝然死去……一切彷如昨日,仍舊曆曆在目。這些景象,終究教他們不敢心生一絲大意。稍近些,望見挺拔喬木;更近些,瞧見黑硬岩石;再近些,船上的人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岩石上的紫菜。
“快看,快看!”
“陸地,是陸地,真正的陸地!”
“小島,真是小島啊!”
“島嶼啊!”
……
再一次腳踏實地,仿若即將回歸故鄉的感覺。近段時間,張劍肯千依百順,這次也能滿足眾人的要求,派遣所有人登上小島尋覓新鮮可口的美味。正當一群人還在呼朋喚友、攜孫領子之際,柳潮暗自藏起一柄鋒利的斧頭,認準生長高大喬木的方位,便兀自往那兒疾奔而去,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的。
島嶼西側,海浪洶湧澎湃,一次又一次的暴怒地衝擊著岸邊。在這些日夜衝刷得尖利的岩石縫隙中,躲藏著一簇簇極為珍稀的貝類,它形如鵝頸,灰白外殼,肉質甚是鮮美。打小生活在海邊,自然曉得這等好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