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生苦短(1 / 2)

午未靠在蒲玉肩頭,用力吸了吸氣,蒲玉身上的脂粉味道淡淡的,卻能壓下自己這一身的血腥氣。

“玉兒……”午未嘴角的血滴答滴答的流下來,眼神也開始渙散,他抬起左手顫抖著舉到半空,遠遠地隔著蒲玉兩拳的距離,細細的描摹著她的臉,然後黑亮的眼睛彎了彎,像是小乞丐終於觸碰到了稀世珍寶一般滿足。

“我走了……”午未這樣說,他哪裏想走啊,他想永遠的躺在蒲玉的懷裏。可他卻做不到多喘上一口氣,顫抖的左手脫力的垂到了地上,蒲玉靜靜的看著他,大滴的眼淚砸到了午未的臉上,模糊了那些已經幹了的血跡。

總是說走就走,從沒問過我的意思,午未,你好生自私。

蒲玉把人緊緊地抱在懷裏,雙手攥著他的衣服指節都泛了白,她接受不了,本以為這個人不會再出現,她已經下了決心在莊家好好過日子,莊朗對她也是百依百順,可你偏偏又出現了,如今還這樣不負責任的死了,你憑什麼!

莊朗看著自家夫人哭的撕心裂肺,自己也感受了一把痛徹心扉,這樣的難過到底飽含了多少的感情呢,他不敢想。但他還是心疼,一步步的走過去想要拉蒲玉起來,那人卻動也不動。

蒲玉想起自己與午未初見時,還隻是二八年華,終日聽聞城北的竇家劍術卓絕,竟蓋了自家一頭,那日便梳了男裝想去一試高下,誰知到了門口,便見大門敞開,有隱隱的血氣撲麵,剛要進去一探究竟,便被一把子大力攔腰摟住,接著飛上了高台。

“你姓竇?”那人說。

蒲玉忙抬眼看他,一雙杏眼對上了那人的劍眉星目,極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蒲玉的心險些跳出了嗓子眼兒。

“不……不姓竇。”她看見那人似乎鬆了口氣,在屋頂上坐了下來,這時蒲玉才發現他受了傷。左手臂上一道長長的劍痕深可見骨,蒲玉倒抽了口氣。

她雖從小勤修武藝,但到底是個大家小姐,沒人敢讓他見血,那青年掏出一隻玉瓶用牙咬開塞子,不要錢似得灑滿了整條胳膊,接著從下擺撕了塊布。他拿著想了一會,倏地一抬眼看向蒲玉,勾了勾唇角道:“哎,幫個忙。”

蒲玉看見他的笑一怔,接著走過去將他的胳膊細細纏好,一雙眼睛卻不敢看傷口,那人笑了:“怎的,這點小傷嚇到你了?跟個丫頭似得。”

蒲玉臉上有些泛紅,心內嘀咕著,我本就是個丫頭。

包好了傷,蒲玉便坐在了他旁邊,屋頂上風大,就這樣坐了許久,那人都沒再說話,蒲玉轉臉去看,見那人把劍抱在懷裏,目光看向前麵,似乎是在出神。

蒲玉攏攏衣襟,開始看著他出神。

那人生得很好,眉眼英氣十足,烏黑的長發束在腦後,雖說衣裳有些破爛,但單看料子還是不錯的品質,於是蒲玉的心裏就像種下了顆種子,如今才能收得如此苦澀的果。

蒲玉還記得午未剛知道自己是女兒身時的樣子,一張臉紅得透透的,眼睛隻敢看著自己的鞋尖,他說:“你……你竟然真是個丫頭。”

此時她便將頭發一散,挪到那人身邊,捏著發梢去掃他的臉:“午郎,我這樣可好看?”

午未便衝出門,這一天都沒在看見他的影子。

蒲玉不知,為何午未從未碰過她的手,蒲玉不知,他是怎樣天人交戰,最終她的性命占了上風。這一日蒲玉著了女裝,從家裏跑了出來。她拿上了當年爹給娘的聘禮,一對玉璧去找午未,也是從這一天起,她再也沒見過這個人。

一年後,她出嫁了,成了莊府的夫人,也是這一晚,午未患了瘋病,那把劍也被封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