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以前。
明媚的陽光被窗簾遮擋在外,從縫隙間射進來的光線形成光束,在房內不安的搖曳著,灰塵在空氣飄蕩著,小心翼翼的不留下自己的痕跡。
房內沒有聲響,穩固結構和嶄新的瓦磚都示意著這件並不出彩的房子是剛建成不超過兩個月的。
門內一對軍鞋,桌上一壺一杯,廳內剛置新木椅,廚房狹小,臥室簡單,寧立看著擺在臥室裏的幾把有缺口的刀,生出罕見的衷情之意,他的手指在刀刃處緩緩滑動著,長滿繭的皮膚根本不懼已經變鈍的刃口。
這是把上過戰場的刀,寧立閉上眼用力的吸一口氣,從刀體上,他能聞到濃厚的血腥味,這種血腥味就像是融水的白糖般,難以發現,但一旦被發現,就讓人容易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上過戰場的鐵漢子,難怪這麼難問出話來”寧立掀起淡淡的嘲笑弧度,不是自嘲,也不是嘲笑別人,而是在嘲笑命運。
他很尊敬戰士,但是現在的情況,似乎不由得他選擇。
“嘿嘿,那把刀陪老子在最後一場砍了二十六個兔崽子,怎樣,是把好刀吧”在臥室的一麵牆上,一個滿臉胡茬的壯漢呈大字型貼在牆上,在他的展開的雙臂掌心處,豹刀刺穿他的手掌,深深的插進牆壁裏,而在他的脖子旁邊,一把豹刀以一種恰好的角度斜插進牆壁裏,刀刃似有似無的立在大漢的咽喉頸動脈上,隻要他大聲吼叫,豹刀就會輕而易舉的劃破他的頸動脈。
“因為你是個好戰士,所以它是把好刀”寧立轉過身,嘴角的笑意緩緩斂去,恢複了熟悉的漠然神情,他走到對方身前,說道“顧家有七個將軍,我想他們的府邸在哪裏?”
“呸”大漢二話不說,果斷的朝寧立吐了口唾液“我老牛,一生都在戰場上廝殺,現在無妻無子,了無牽掛,你要殺便殺,我是絕對不會出大家的”
寧立沒有生氣,隻是擦拭幹淨下巴的唾液,他忽然沉默起來,大漢盯著寧立,寧立盯著那把破刀,突然說道“你叫顧牛?”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沒錯,老子就是顧牛”
“我叫寧立”寧立淡淡道。
“哼,我早就猜到了”
“我來之前,是想把顧家的人全部殺了”寧立沒有在意顧牛的語氣,往後退了幾步,坐在床緣上“後來我來到這裏後,我才意識到顧家人不能全死了”
頓了頓,他補充道“起碼不能突然全死了”
“如果顧家人全死了,玄麟城實力下降的太厲害,也會隨著被其他勢力覆滅”
“所以我想……殺了那七個將軍,應該就可以了”
顧牛眼眸裏血色遊轉,仿佛想一刀殺了寧立,但現在他雙手已被刀刺穿,刀是絕對拿不起的。
“你為什麼要對付顧家?”
“顧家傷害過我在乎的人”寧立回答的很簡單,也很讓顧牛錯愕“她是左家的人”
顧牛晃神了片刻,回過神後詫異的問道“我們顧家人傷害左家的人,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寧立微眯雙眸,問道“為什麼不可能”
“顧家和左家一直是合作關係,怎麼能關係不好,你小子難道是腦子秀逗了不成?”顧牛言辭鑿鑿的說道。
寧立盯著顧牛的表情,忽然猜到了什麼,半響後問道“你從軍多長時間了”
顧牛露出自信自傲自豪的表情,說道“老子今年五十二,從小就在軍營長大,十八歲開始上戰場為玄麟城開辟領土,要說從軍時間,算有三十二年了”
寧立螓首,驗證了內心的想法,而後淡淡的問道“為玄麟城打拚這麼多年,五十二歲才踏上這片土地,會不會感覺不值得?”
“小子,你的離間法用的太幼稚了”
“我沒有離間你和顧家的聯係”寧立笑意微涼,說道“我問你,在戰場上,左家的戰士和顧家的戰士,相處的如何?”
“共赴沙場,要將後背交給信任的人,戰場上,無論來自左家顧家,都是絕對能夠信任的對象”
“那麼戰場下呢?”寧立緊接著問道。
顧牛剛想說話,旋即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眼神微微一變,不禁咽了口口水,頸動脈與豹刀輕輕觸碰,劃出條薄如發絲的血痕。
“最近十年裏,新來的士兵們在私底下的確相處的不太好”
“有個新兵因為受不了戰場的壓力,你應該懂得,上戰場就要殺人,那些小兔崽子之前連雞都沒有宰過,怎麼敢殺人”
“我遞給他一根草眼,告訴他這些壓力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