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主劉老財的院牆很高,牆頭上鋪了一色的琉璃瓦,不但氣派還能防賊。
正是午後,日頭還毒辣的很,光線射到瓦麵上,甚是刺眼。劉宅後牆外一棵粗矮槐樹上,一個十三四歲粗壯的少年愜意的躺在樹杈上,悠哉悠哉的晃著腳丫子,髒兮兮的手摸摸咕咕叫的肚皮,得意洋洋的自語道:“別急,等會肉包子就會香噴噴的去了。”
少年身前樹枝上掛了一小壇本地家釀的米酒,和米酒一起掛著的是用麻繩係著的一團油紙包,絲絲散發著香氣,包裹的定是他說的肉包子了。少年大模大樣的坐起身來,撣撣身上破舊的短衫,在褲子上擦擦手,抓過酒壇,小抿一口,輕咳幾聲道:“古人說的好,美酒、肉包子和樹杈,乃人生三大樂也,此三大樂此刻皆得,全因劉老兒孝敬,嗯,甚好,甚好。”少年喋喋不休地自得自樂,吃一口包子抿一口酒,不一會,酒淨包盡。他並不會飲酒,全是看大人們飲的爽快,便也學著樣子享受了一次,可終歸沒什麼酒量,慢慢的醉了。手一鬆,酒壇滑落到樹下,啪的一聲摔的粉碎,頭一歪,靠到樹杈上沉沉睡去。
睡夢中,依稀看到了娘的身影,立刻興高采烈的撲到娘的懷裏,炫耀的說:“娘,肉包子真香,我還喝了酒,早知道你來找我,就等你一起吃了。”娘慈愛的看著他,卻不說話,一閃不見了蹤影。少年大急,哭著叫道:“娘,別走,你總是這樣不說話就走,我一個人害怕。”可任他怎麼喊叫,娘的身影再沒出現過。正悲痛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忽地站在麵前,一把把他提起,喝道:“小尾巴,爹娘不在,你以後要靠自己,這般哭哭啼啼,怎麼做我石堅的兒子。”少年羞愧滴看著身影,怯怯的道:“爹,我想你們,你不在,外麵的人總是欺負我打我,雖然我不怕,可是我打不過,其實、、、、、其實、、、、、我還是很怕。”說著眼淚又無聲的流了下來。身影道:“那時我給你取名石不歸,便是不要歸來的意思,叮囑你,離開這裏,走的越遠越好,你難道忘了麼!”少年道:“爹讓我離開這裏,不要修煉,不要報仇,長大後娶妻生子,做個與世無爭的凡人,可是,可是、、、、、我做不到。”身影長歎一聲,不由也哽咽起來,輕輕撫摸少年的頭,輕聲道:“看來你是下了決心不聽我的了,我何嚐不想你以後能有所成就,頂天立地,修成大道。當日,我和你娘各自把一身精氣強行注入你經脈裏,便是要你苦練那《重陽玄功》,可那修煉之路,何等艱險,修煉界,持強淩弱,強者為大,修煉之人,雖比凡夫俗子長壽,但相互之間的爭殺,又是何其的慘烈,更因為沒有了爹娘的照顧,思前想後,我還是封閉了你的經脈,讓你從此不能修煉,為父一番苦心,看來付之東流了。”身影頓了一下,又長歎一口氣,道:“罷了,既然你決心已下,便隨了你吧,倔兒,好自為之。”少年還要說話,那身影也倏地不見了。少年伸手想拉住父親卻拉了個空,一個趔趄,摔進了懸空裏,驚恐萬狀之下張牙舞爪撕心裂肺的慘叫一聲,重重的摔到地上,跌的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他站起身來,昏頭昏腦的又一頭撞到槐樹上,心內惱怒,對著槐樹一陣拳打腳踢,嘴裏怒罵著:“該砍的樹,缺德的樹、、、、、、、、”把槐樹從祖宗到後輩從枝枝葉葉到根根杈杈全詛咒了一遍,心裏才舒暢了許多,卻忘了此樹的樹杈剛被他評為人生三大樂之一。嘴裏酒香肉香還纏綿未絕,忽又想起剛才夢中和父母相見的情景,便一屁股坐到地上,背靠大樹,兩腿一伸,扯開喉嚨哭起來。哭了一陣,頭一歪,打著鼾又睡過去了。
自父母不在之後,這少年便流浪在嘉城,有時候餓的急了便偷人家東西,被人發現了追打不休便跑到城外躲避幾天,等人家怒氣消了再沒事人似的回去,有那心地宅厚的即使見到這小賊也看他不過是一半大孩子,搖搖頭也不再和他計較。遇到心地狹窄刻薄的,一頓臭罵那算是輕的,重則幾個耳光或者拳打腳踢總是免不過去。被人欺負毆打,能還手便腳蹬牙咬,可憐他終究是個孩子,每此都被打的頭破血流,落荒而逃。好在從三歲起便隨父母修習法術,雖是如今變的和凡人一般,但身強體壯,皮糙肉厚,即使遍體鱗傷,有體內的護體神功保護,不幾天便自己痊愈了。可惜那神功被封閉在經脈裏,無法使用出來。父母在的時候就經常告誡他,修煉之人法術隻能對同樣有法術的修士,若是拿來欺辱或傷害凡人會受到天譴,輕則法術全失,重則道消人亡。所以即使他的法術能使用,也決計不敢用在這一幹凡人身上,又加上每次挨打多數是他理虧,所以隻能做了市井裏的滾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