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作為村長，算是村中條件比較好的了。但就算是如此，屋中擺設也不過是兩張木凳，連桌子都沒有。
李雲賠罪的笑了兩聲。見虛空神色如常的坐了下去，才開始述說這今年的不易。
“村子的異常是從三年前開始的。我記得那是一個早上，還在下雨。我剛出門準備去看看地裏的麥子，就發現那雨竟然是黑色的。”
“黑色的雨？”
李雲點點頭，至今還心有餘悸。作為一個老實了半輩子的莊稼漢，哪裏見過這種場麵。他當時就嚇的六神無主，幸好最初的恐懼過去後，還記得自己村長的職務，站出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安撫好了百姓。
“我們當時都覺得是因為我們的心不誠，天上的神仙大人們不滿意才會降下懲罰。之後又組織了幾次祭祀卻還是隻能眼看著莊稼全部枯死......
唉——
李雲深深地歎了口氣。自黑雨出現後，年年顆粒無收，原本有五百口人的大村子現在就隻剩下不到一百口了。
“第二年大家都找不到吃的，就......”說到這裏，李雲全身發顫，怎麼也說不下去。虛空卻懂得了未盡之意。
曆來大荒，百姓活不下去，就會出現易子而食、菜市這樣的悲劇。
虛空慈悲為懷的麵容給了李雲說盡委屈的勇氣。一個已經到知天命年齡的男人對著看起來還沒到及冠之齡的青年痛哭。說出去，估計都沒人信。
“我們就是一個大字也不識的百姓。如果真有什麼地方冒犯到了上蒼，我們改還不行嗎？斷糧真的是不給一點活路啊——”
旁邊的李大山也不好意思再在人前哭了，幹脆走了出去。跪坐在後麵的婦人眼神空洞，隻有低頭看著繈褓中的嬰兒才會多出一點神彩。
虛空了合十念了一句佛號。等李雲止住了哭泣，他才問了一個從剛才就一直盤繞在心頭的問題——
“我觀山中綠植茂盛，飛禽走獸亦有。為何不食？”
............
久久等不到回應，虛空目光肅正，出聲喚道：“李施主？”
不對勁
虛空站起身來，走近李雲。方才情緒還很激動的李雲此刻卻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眼神沒有聚焦，嘴巴半張，任由口水滑落，此般狀態與中邪無異。
虛空用手指在李雲額上輕劃，像是在探查尋找什麼東西。劃到太陽穴附近，手指一頓，準備有所動作卻被突如其來的呼聲分去一絲注意。
“師父，我做完了。”
心道不好的虛空在毫秒間重新集中心神。與此同時，一縷黑煙從李雲額間逃出。逃過了虛空第一次抓握，卻在離成功隻有半步之遠的地方被虛空用兩指撚住。
整個過程持續不到一秒。在肖印什麼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結束了。他隻記得自己上一秒喊了一聲。下一秒，自家師父右食指和無名指間就多了一縷不斷掙紮扭動的黑氣。
虛空右手保持不動，嘴中念念有詞，同時用左手在空中劃了一個金色的小圓圈，然後用圓圈框住黑氣。黑氣在金色泡泡中橫衝直撞卻奈何不了這泡泡半點。
李雲跌坐在地，雙眼恢複了神采。大張著嘴巴不知所措。
“師父，那是什麼？”
虛空扶起李雲：“邪祟”
這種邪祟不算難對付，但通常成群出現，這個村子恐怕......
“仙師，仙師！求求您救救我們！”
已經反應過來的李雲隻覺得自己的腦袋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他跪在地上，神情哀切。
“李施主別急，你先把所有村民集中起來。記住，什麼也不要說，就說有事情宣布。”
李雲連忙點頭，雖不知道虛空此舉何意，但空中漂浮的金色泡泡增強了信服力。
虛空踏出茅屋：“肖印，隨我來。”
村中有一塊不大的空地，剛好能容下兩百來人。是往常村民們辦篝火晚會的地方。村中有什麼喜事也是在此地度過。可連年的大旱讓這個原本無比熱鬧的地方生滿了雜草。
三年後，幸存下來的人們再次集中在了空地上。李大山一家也在人群中。
“村長把咱們叫在一起是幹嘛？”李大山撓撓後腦勺。
張婉兒心下了然，問道：“你不是去請仙師嗎？仙師人呢？”
李大山：“在村長家裏，仙師和村長有要事要談。我待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張婉兒這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心中一塊石頭也落了地。連仙果都可以拿出來，仙師總不會害他們。
李瑞牽著媽媽大手，他的左手還牽著一個比他更小的小手。感覺到小手主人的不安，李瑞捏了捏她的指腹。
曆經半個多小時，村民們稀稀拉拉的走過來聚在了一起。大多數人都餓的麵黃肌瘦，連站姿都維持不住，隻能或坐或躺在地上。在一群饑民當中，臉色紅潤的李大山一家就顯得尤為突出。不過餓的頭暈眼花的大家也沒有精力去關心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