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見了蘇雲錦和周詩韻在一起之後,我和蘇雲錦之間好像沒有了交集一般,他好像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我過我平淡的日子,他有他的生活。
世界很大,這段日子我們連在校園裏的擦肩而過都不曾有過;世界又很小,即使見不到他,我還能知道他的生活與周詩韻有關。
即使沒見到他,我都能對他的行蹤和舉動了如指掌,這一切都拜周詩韻所賜,她現在最大的愛好應該就是在微信上曬幸福。
臉上帶著淡淡笑意的蘇雲錦,認真看書的蘇雲錦,在舞台上表演的蘇雲錦,喝水被嗆到的蘇雲錦,他的一笑一顰都被周詩韻用手機記錄了下來,那囂張的氣勢仿若陰霾一般壓在我的心頭,讓我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我承認我不是個勇士,所以周末的時候我不敢去學校,因為怕遇到那個期待遇到的人,怕看到蘇雲錦和周詩韻在一起,所以我寧願待在家裏自欺欺人地做逃兵。因為隻有這樣,蘇雲錦才隻屬於我自己。
隻是我沒想到會有人來找我,當我媽在樓下喊我,說有同學來的時候,我心裏的歡樂如沸騰的水,將一直埋在心底的鬱悶淹沒。
十七天,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我本能地以為是蘇雲錦來找我,因為他是為數不多的知道我家地址的朋友,也隻有他與我多日未見。
我顧不得換下身上的睡衣,就奔著樓下客廳而去,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那個人,心情更是異常激動。下樓的每一步,我心裏都在盤算著多日不見,我第一句話要和他說什麼。
隻是還沒等我到樓下,坐在沙發上的人就轉過頭來,對著我憨憨地一笑。
“傻瓜。”我在心裏咒罵,隻是自己都搞不清楚這兩個字是應該送給自己,還是送給對我笑的保康祺。
是的,來找我的不是我心心念念的蘇雲錦,而是對我心心念念的保康祺。
“你怎麼到我家來了?”我控製不住心裏的失落,問話的同時坐到了他對麵的沙發上。
“我……”保康祺見到我之後臉上有了紅暈,他著急地解釋,生怕我失望。
隻是不等他的話說完,我媽就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責怪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
“媽,今天是周末,我想好好休息,不想外人打擾。”我故意將“外人”二字說得很重。
“康祺是外人嗎?你們是好朋友,怎麼說話這麼生分?”我媽顯然很喜歡保康祺,連說他是外人都不願意,真不知這家夥用了什麼辦法把我媽迷惑了。
“小笛,我有點兒事想和你說,所以不請自來,請你……”保康祺顯然看出了我不高興,著急地解釋。
“康祺,阿姨歡迎你來呢,今天就別回去了,中午在這裏吃飯,你也嚐嚐阿姨的拿手菜。”
我媽說話的時候已經站起身往廚房走去,我看著認真了的媽媽,滿心焦急。
“媽,保康祺找我有事,我們馬上就得出去,您就別忙了。”我對著廚房裏已經開始行動的媽媽喊道。
“這都快中午了,你不餓,康祺也不餓嗎?吃頓飯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媽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的時候,保康祺臉上的興奮再也遮擋不住。
我對著興奮的保康祺不停地使眼色,還做出了發怒的樣子。保康祺看著我,臉上帶著幾分委屈,卻還是對我媽說:“阿姨,我們這事還真的挺急的,得馬上走,我改天再來嚐嚐阿姨的手藝。”
媽媽失落地從廚房裏出來,我以為她有什麼話要囑咐,卻不想她端起了保康祺麵前的茶,遞到了他的手裏,說道:“剛才我看你出了好多汗,大熱天的,喝了茶再走。”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麵前的人是我媽,這殷勤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丈母娘對女婿的態度。
但是這個念頭一閃,我就不由得在心裏呸了幾聲,這想法詭異得有點兒像我媽今天的行為。
保康祺有些興奮地接過我媽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喝完不停地誇我家的茶好喝,誇我媽泡茶的手藝好。
“喜歡喝就常來。”我媽看保康祺的眼神越發滿意,讓我都羨慕不已。
“行了,媽媽,您親閨女在這裏呢,別搞錯了對象。”我故意帶著醋意和我媽說話。
媽媽看著我笑了笑,示意我們趕緊走。
“我就說我不是親生的,又讓您女兒穿著睡衣出門啊,我都十八歲了。”我一邊說一邊對媽媽做鬼臉。
媽媽笑了笑,卻還是忍不住提醒我穿漂亮點兒。
我無奈地點頭,心裏卻隻想告訴我媽,我是十八歲,不是二十八歲,她真的沒有必要這麼著急把我嫁出去。
看著我和我媽說話,保康祺一直保持著得體的微笑,直到走出家門,我才鄭重地對保康祺說:“我媽對誰都是這樣,你不要多想。”
保康祺隻是看著我笑,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我紅著臉轉移話題,問他:“找我什麼事呀?很著急嗎?”
保康祺看著我,臉上重新泛起淡淡的紅暈,他有些為難地看著我,很久才擠出了幾個字:“我隻是……”
“保康祺,大周末的你叫我出來到底什麼事呀?”我有些不耐煩了。
我家他都敢去,怎麼現在連話都不敢說了?
“小笛,周末我在家沒事,突然想見見你,和你聊聊,或者逛街,或者去吃點兒好吃的。我早就想好了,見到你之後,你想做什麼咱們就去做什麼。”保康祺見我已經不高興了,很著急地解釋道。
我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想到他的理由簡單到隻是想見見我,見到我之後,做什麼都行。
聽他急促地說完,我心裏有些感動,能被人這樣珍視,確實很能滿足我的虛榮心。隻是我更清楚,這不是愛。
“保康祺,我……”等開口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拒絕不了他這近乎卑微的請求,所有拒絕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
“咱們去河邊走走吧,風景不錯。”保康祺緊張地等著我回答的時候,我指了指不遠處的河,不等他回答就率先朝那裏走去。
保康祺顯然沒想到我會答應,所以他很高興,有些手足無措地跟在我身後,說和這條河有關的事情。他的言語生動幽默,讓我因為蘇雲錦而變得沉悶的心情好了許多。
保康祺好像故意要吊我胃口一樣,在講了莫愁女的故事之後故意不告訴我結局。即使他轉移了話題,我仍對這個故事的結局念念不忘,在保康祺沉默了很長時間之後,我忍不住再次問道:“你剛才說的那個叫莫愁的浣紗女後來嫁給那書生了嗎?”
可是保康祺依然沒有回答,我忍不住回頭,可身後哪裏還有保康祺的影子。
我忍不住向四周看,卻不想他在我的身後冒了出來,手上拿著三塊雪糕,眼睛卻是晶亮的,和他額頭上的汗珠一樣。
“小笛,給你。”保康祺將手裏的三塊雪糕都放到了我的手裏,我不由得愣愣地看著滿頭大汗的他。
“我……”我突然不知道怎麼開口,隻是將那雪糕重新塞回他的手中。
“小笛,他們隻有這三個口味,你喜歡哪個就吃哪個。”保康祺見我將雪糕給他,有些失落,但還是很認真地和我說道。
我這才明白他為什麼要買三塊雪糕。
我看著那雪糕,有些好奇地問道:“如果他們店裏有十種口味,你也買十塊啊?”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怕買來了你不喜歡,別說十塊,二十塊也買。你也可以告訴我你的口味,這樣的話我買兩塊就可以了,你一塊,我一塊。”保康祺興奮地說著話,神色中全是期待。
他等著我的回答,等著我將自己的喜好告訴他。
我看著他手中的雪糕,認真地告訴他,這三塊的口味我都挺喜歡,可是不能吃。
“為什麼?”保康祺眼中的失落好像海浪一般湧上來。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看著他著急的樣子,我的臉紅了,女孩子的特殊時期,我要怎麼告訴他?
可是他這蠢樣子,如果我不說,他必然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
“保康祺,是這樣的,不是我不喜歡吃,是我不方便,女孩子總是有幾天比較特殊的。”我努力抑製住心底的羞怯,故作鎮定地說道。說完,我就感覺我的臉燒得厲害,如果有鏡子,我肯定能看到鏡子裏我的臉紅得如天邊的雲霞。
保康祺顯然也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但是他隨即就樂了,笑著說道:“我記下這日子,以後會注意的。”
他說得理所當然,好像這是他應該做的一樣。
“小笛,怪我沒問清楚就自作主張了,我……”他說話的時候也是窘得不行。
“罰你把這三塊雪糕都吃了吧。”我有意打破他的窘迫,故作輕鬆地說道。
這懲罰對保康祺來說像極了獎勵,他聽我說完後興奮地點頭,然後兩三口就吃完一塊雪糕,接著就吃第二塊,那急切的樣子好像他這麼大從沒吃過雪糕一樣。
我看著他吃完,笑著問道:“這橙子味的不錯吧?”
保康祺看著我,不停地點頭,還不停地說“好吃,橙子味的確實好吃”。
保康祺的話說完,我就樂了,最後忍不住蹲在地上笑起來,這突然的舉動讓保康祺有些手足無措,但他還是蹲在地上,問我怎麼了。
等我終於笑夠了,站起身來的時候,他的臉上依然全是關切。看著他認真的樣子,我才告訴他:“你吃的那三塊雪糕裏麵沒有橙子味的。”
保康祺也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我,很久都沒回過神來。
“你吃的哪三種口味的雪糕?”我繼續問他。
過了很久,他才有些無奈地對我說:“小笛,我吃得太快,沒注意是什麼口味。”
我不由得拍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以後慢點兒吃,太涼了對身體不好。”
隻是我隨意的一句話,卻讓保康祺受寵若驚,他不住地點頭,說以後記住了。
“那以後一次不要吃太多的雪糕,對腸胃不好。”我接著囑咐,保康祺隻不住地點頭,臉上的笑容好像春日裏盛開的花朵。
因為雪糕事件,保康祺在我麵前少了一份拘束,我們倆聊的話題也從這條河轉移到了學校,轉移到了我們周圍的朋友。當然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提到了蘇雲錦,提到了我對他的心意。
保康祺聽我說著這麼多年我對蘇雲錦的癡心,忍不住歎了口氣,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道:“小笛,你會收獲最美的愛情的,相信我。”
我知道他意有所指,而我心中給我最美愛情的從來都隻有蘇雲錦一人而已。
就在我為蘇雲錦再次傷神的時候,手機竟然傳來了《等你老了》的音樂,我立刻興奮起來。
《等你老了》是我專門為蘇雲錦設定的手機鈴音,醇厚磁性的聲音如火一樣瞬間就點燃了我的心。我顧不得看一眼保康祺,就接了電話,緊張地喊了一聲:“雲錦,是我。”
我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心馬上就要跳出來了,我不敢呼吸,生怕因為呼吸影響到我的聽力。
電話那端的蘇雲錦語氣是低沉的,他說:“小笛,麻煩你過來一趟。”
“雲錦,有什麼事嗎?”蘇雲錦低沉的聲音讓我有不好的預感,不免緊張地問道。我和蘇雲錦很少電話聯係,普通的事情他怕是不會打電話找我。
蘇雲錦還沒說話,我就再次著急地開口問道:“雲錦,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話剛出口,我就被自己嚇了一跳,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割下來。我怎麼能盼著蘇雲錦出事呢?可是此刻的我渾身無力,腦子和嘴根本就不受自己控製。